初秋静静的夜晚,躺在被窝里的刘巧珍,不知度过几个不眠之夜,她都记不得在炕上躺了几天了。马拴那毫无节奏的鼾声不时地把她吵醒,她又在马拴的鼾声中入睡。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每当她的头脑一但清晰,她的心思就立即又转移到了高加林的身上。
“不行,还是去一下高家村好!”巧珍想着,她现在就像一个夜游症者,她起身慢慢地穿着衣服,她似乎把马店这里当成了娘家的高家村,好像马拴不存在似的。她就想趁着天黑无人去一下高家村加林的生产队,挨家挨户的走走看看问问,了解村里人是怎样数说加林的,是存心同情?还是讥讽挖苦?再就是想亲眼看看加林的情形怎样,这些天来也不知道加林是怎样活过来的?是黑了还是白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是否和她梦中的加林一个样?家里老人的情绪又怎样,能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吗?……
刘巧珍慢慢地下了炕,打定主意向门口走去,就在她准备出门的那一瞬间,她又犹豫了,“巧珍你这是干啥去?”马拴那毫无节奏的扯风箱似的鼾声在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她……
她为啥要这个时候去找加林?她还有脸面对加林吗?世人将怎样看她?马拴将怎样看待她这一举动?她能说服自己吗?
巧珍顿时明白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在娘家时的女儿身了,她是有家有舍的人了,黑天半夜怎么能说走就走去看加林?现实中的她竟然连这一点的愿望都满足不了,巧珍又失意地回到了炕上。
一上炕,巧珍便拉起被子合衣躺下,这段时间她被高加林的事情咬合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世上一切都不顺眼。自从嫁了马拴,她的精神世界一直萎靡着,她迫切地需要男人的温存,需要灵魂上的甘泉。然而,由于心理的因素使巧珍总觉得加林好像个幽灵纠缠在她和马拴之间。婚姻中巧珍有时竟不安分地把马拴视为加林,给其温存,让其情绪激荡。常常夜深人静之时,她在被马拴簇拥的过程中,巧珍就像一堆烂棉花套子那样,任其疯狂地武掀着,让其尽情快乐着。而每次的情感融合,马拴就像运动员冲刺那样,挺直着胸膛,伴随着疯狂的鼓噪,他那一刻就像西班牙的斗牛看到红色的帐幕那样,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冲荡她那玉雕似的胸脯。巧珍那一瞬间精神愉悦的游丝,很快就被马拴给打断了,顿时,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生活就是这样夜复一夜,庄稼人的夫妻生活或许都是这样,还能有什么高调、雅致可谈。妇女啊!天生的命就是生娃娃,操持家务。巧珍只好隐忍,好在夫妻之间的事情,马拴从来不过于勉强她,这也倒让她感到欣慰。
合衣蜗到了炕上的巧珍,现在她最放不下心的还是高加林,她就想变一只蝴蝶飞到加林身边去看他安慰他,巧珍实心想为加林做一些事情,或者说几句宽心话。而现实中又不可能,她只能将一切的一切默默地含在心里,她内心的痛苦也只有通过泪水来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