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德性情温和,为人厚道,遇事忍让了一辈子。这回加林的婚事可关乎着他老高家的存亡续绝,可不能由着加林的性子来。然而,他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众人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难道他有什么错,现在订婚礼都给刘家送去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看来他是无望回天了。现在高玉德也只能对天兴叹了,干脆双手一甩,啥事不管,看球他嘁。既然兄弟玉智答应加林的事他管到底,那你就好好管吧。我到时候提前把耗子药买下,不要谁管,高玉德一辈子的心思也就这样地了结了。
目前,围绕着加林和巧珍的婚事,由于各自的利益关系,也就是三个老汉之间的暗斗。现在马富贵又走出了前台。第一个回合高玉德就败下阵来,毕竟,加林是高玉德的唯一血脉,他高玉德一天打早到晚还不是在给加林过日子吗?高玉德口里的怨气就算咽了下去。
马富贵从马柱那里得到了消息,巧珍压根儿就不愿意和马柱同走这条路。马柱一考上大学,马富贵的精神世界也注入了“知识改变命运”的新观念。巧珍既然不情愿马柱,不情愿就不情愿,我马柱将来肯定会有更好的生活。但他的封建思想还在作怪,在马富贵看来,巧珍改嫁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不过他也有个原则那就是要等马拴过完三年以后,巧珍再行改嫁,最好能把甜甜留下,甜甜毕竟是马家的血脉,到那时甜甜也更好带了。马富贵便将他的想法通过马柱他三妈把话传到了刘巧珍的娘家。
自从高玉智那天晚上来到刘立本家以后,刘立本家门口的树上,就时常有喜鹊叫喳喳。这些年来罩在刘家窑顶上的阴霾骀荡无存了。刘立本就好像“四类分子”摘了帽子那样,精神状态都变了。现在刘家人所考虑的就是如何把巧珍和加林的事情办好才对。
刘立本做梦也不会想到大女儿巧英今天来到窑上给他带来这个信息,不知是谁给马富贵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如按照马家的要求,这婚期还得往后推上一年多,这可如何是好。巧英刚一走,刘立本就直接去找亲家高明楼商议,他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个可怕的情况说给了高明楼,在高明楼的办公室,刘立本说完事情后,就吸起了旱烟来,高明楼听后,也没有直接表态,过了好大一会,刘立本试探着说,“亲家,你看这事和加林能不能沟通一下,那就缓上一半年吧!”
高明楼面色严肃地对刘立本说道,“亲家,你也太天真了吧。你想加林还会再等吗?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巧珍给娶走。那天晚上,玉智一去你家,他给你带的东西就按订婚来的,信封里的钱就是礼钱。现在人家就按结婚做着打算,早了国庆节,晚了元旦,最迟放到春节。你提什么条件人家都满碟子满碗应承,马家的事情咱怎能说出口。事情再贵贱不能拖下去了,夜长梦多,加林如果不能如愿,他一气之下,再来个二返长安,这不等于要巧珍娃娃的命吗?”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高家村的两个大能人又在商议着如何让马富贵妥协下来。刘立本满脸愁容,他对高明楼似乎哀求道,“亲家,看来这事情还要你来出面圆场,你看我这心里还没有高兴几天,这可又烦死人了。我恨不得喝上一瓶敌敌畏算球了。”“亲家,这事我来想办法,窑上你挂个心就行了,我回去几天。”高明楼给刘立本交代一毕,就推上车子出了砖厂。
高明楼从亲家的手上接过了这个瓷器活,要他说服马富贵这个难缠鬼。事情紧迫,高明楼回家后,吃喝一毕,换了一身衣服,骑上车子直朝马店奔去。
高明楼想了一路,做事要有个缓冲,先不要直接去找马富贵,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去找马店的书记马春明商议一下,让马书记给马富贵做做工作,毕竟是本家,话好说,就是说错了,也可以再来,千万不要坏了加林的好事。
由于高明楼上一次在给马拴办后事的时候,和马店的马春明书记成了忘年交。高明楼一进马店就直接将车子骑到了马书记的家,家人告诉他,人去了村委会。高明楼便推上车子向马店村村委会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迎面的人,你一个“高书记好!”他一个“老书记好!”问得高明楼心里热乎乎的。
村委会大门半掩着,里面好像在开会,高明楼便圪蹴在门外吸起了卷烟。
高明楼边吸烟边考虑着巧珍和加林的事情,这时,村委会大门开了,开会的人陆续走了出来。
“老书记,您咋在这坐着?”马春明书记第一个站在高明楼的跟前,高明楼忙拾起身,抓住马书记伸过来的手。
俩人坐在了村委会办公室,马书记递烟倒水,“老书记您今天闲了,不会有啥事吗?”马书记热情地说道,“马书记……”“请您不要叫我马书记,叫春明就行了,我可是晚辈,您在带领社员学大寨时,大干社会主义时,我还在上小学呢?”不等高明楼说完,马书记急忙插话,“不瞒你说,春明啊,我今天还真是有事要求于你呢。除过你,其他人还真不好办呀!”高明楼有点着急地说道,“公事,还是私事?”“当然是私事。”“那好,你就说吧!”“还是马拴家的事。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马拴家的事,最难办的,咱都给他办好了。我就不信还有啥更难缠的事情呢?”“老书记,您慢慢说吧,上次马拴赔偿的事,还多亏了你。在马店还没有我马春明办不成的事情!”
高明楼从马书记手中接过的烟吸了多半截,沉思了一下,慢慢向马书记诉说着,他先说了三星顶替加林民办教师之事;又说了巧珍和加林的事情及加林和黄雅萍的事情;还说了马拴死后加林的心思。最后,才把话说到了马富贵的身上。
“春明啊,上一次办马拴的事情,我就感觉马富贵这个人难说话。我就怕直接找他,画虎不成反类犬。事情倒办砸了。”高明楼不断地给马书记递话。
“老书记,你放心吧,这事你就别管了,你那边该咋走就咋走。你到时候等我的电话就行了。”
马书记说着看了一下手表,说道:“饭时已过,走,到桥头饭店,我得好好把你老请一下,上一次跟着你办事,真长了见识。”
高明楼一听吃饭,一再摆手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马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