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镇民们咀嚼着这个词汇。
医馆陈大夫与刚刚那疑似仙人的声音在对话?
清水街上空。
棚户在若隐若现中终于变成凝实。
“将军……某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棚户中,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传出。
陈远深吸一口气,道:
“放在之前确实认不出,但那掌法,我可是太熟悉了。”
嘎吱。
棚屋的门开了。
一道不算高大的身影隐藏在灰袍之下。
他的左袖空荡荡。
陈远顿了顿,问:
“国师左臂如何成这样了?”
灰袍身影抖动了下,缓缓道:
“多年前此州一蠢货宗门伤的某。”
“背山宗?”陈远问。
“嗯。”
灰袍身影注视着陈远,只露出半截面庞。
“将军恢复的不错。”
陈远笑了笑,
“过去三百载余,是该恢复了。”
“将军为何容貌不变,性情却变了如此之多?某很好奇。”灰袍身影声音淡漠。
“你怀疑我不是本人?”陈远问。
“呵…若是某怀疑将军,早在你刚踏入此镇时,吾已将你炼魂抽骨了。”国师的声音依旧淡漠。
“嗯,那倒是,毕竟以国师的修为,如此做来也是小事一桩。”陈远随口道。
“修为?呵呵……那一战某燃烧了千年寿元,如今只跌境至半步起灵…如此才被那陆地仙人的小宗宗主,携举宗之力断我一臂。”国师慢悠悠道,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
“有劳国师为陈某护道了。”陈远谢过一句,毕竟背山宗降临的时候,他在闭关。
“呵……万年来第一翘楚,陛下亲近的天策将军,如此身份,某怎能不为你护道。”国师的声音异常平淡,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夸赞。
陈远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破烂的黄袍碎片。
“你杀了黄三牛。”
“他求死。”
“嗯,这倒是他的宿命。”
“此子天赋尚可,心性倒是差上些。”国师唏嘘道。
陈远笑道:
“有国师屹立在其道心中,黄三牛能到如今地步,也算不错了。”
“将军不必奉承某,如今不是三百年前,某只是卑贱草民罢了。”
“那我也不是将军了。”
“呵呵……”
二人相顾无言。
直到陈远落回地面,走进棚屋。
其中倒是一方小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了太多。
小空间内陈设简单,只是书房笔墨,花园涓流。
“国师雅致。”陈远道。
“比起将军打铁、行医,某是要差上甚多。”
“呵。”
陈远轻笑一声,随手捧起一个茶杯,
“给我品一口。”
“不可!”
灰袍国师瞬移至陈远面前,欲要夺茶杯。
“怎么,一口茶水都不惜得给我喝?”
“就是不可!”
那灰袍伸出右臂,却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陈远手中的茶杯。
二人打闹间。
灰袍兜帽滑下。
有绝美容颜露出。
黛眉如残月朦胧,眼波盈盈,展出无数风情。
鼻峰挺直,鼻尖琼圆,再向下是一点朱唇红润,微抿。
长发有些散乱,有根碧玉簪子横插。
肤如凝脂,剔透,白皙。
二人就这样愣住,僵直了半晌。
直到那绝美的脸上,由愠怒变成哀怨,由哀怨变成委屈。
她猛扑进陈远怀里,一抽一泣,
“将军,我好想你。”
啪。
陈远高高举起的茶杯应声而落,碎成了一地陶渣。
陈远颤抖着拥住绝美女子。
轻轻摩挲着她空荡荡的左臂。
此间相拥,是两个亡国之臣的再见。
思绪纷飞,至三百载前。
那青川皇宫,白衣胜雪的国师站在大殿中,对着高座上喊道:
“姓高的!你不是与将军关系莫逆么!为什么如今南域有至高大妖攻袭,你却还让将军去守城!”
“放肆,你区区一个国师,是怎么敢与陛下大呼小叫的!”高位旁边,一兰花指宦官怒声道。
“哎。”高姓皇帝拦住了身旁宦官,咳嗽两声,对着台阶下的白衣国师道:
“国师…不是朕本意如此……而是洲内大蜀等国施压…他们说,必须要让陈将军上今日战线…否则,将不会派修士支援吾国……”
“放屁!”
白衣国师声音抬高,她娇躯颤抖,连带着面纱也轻轻抖动,
“那可是至高大妖!你放陈远去守城,他才九十岁!他潜力无限,你看不出那些洲内之国是想扼杀陈远吗?!”
高姓皇帝眼中光芒昏暗,他不敢去看台阶下的白衣。
“宁国师…朕也知晓此间道理…但,青川的命运能否回转,就看今日了……朕相信,陈将军…也是心甘情愿……”
“放你娘的狗屁!昏君!你配坐在此?!你当真以为陈远死了,他们就会派修士支援青川吗?!”
高姓皇帝默不作声。
“可笑!你这昏君拥有神通修为却退居皇宫避战,只派陆地天人境的陈远上前线!青川天子不守国门!无军心!无士气!神通境修士皆猪马牛羊成了散沙!他们跟着你逃窜,青川,该亡!”
白衣国师说罢,便气冲冲向前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