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听,心中又是一惊,便都好奇这人物是谁。
最先发问的,却是那位躲在人群之后,脸蛋红扑,先前在溪前摸鱼的小孩童。
他面上激动,只连问三声:
“是不是永安仙师!是不是永安仙师!是不是——”
“啪。”
身旁的汉子打了孩子脖颈,袒露怒容,压低声音道:
“谁不知那永安仙师早已无了名声,临着燕国之难,躲藏于百姓之后,山野之间,怎会管咱们死活!”
旁人听罢,也是纷纷点头。
仙师的名声早都臭了,世间人会塑造英雄,但从不会维护一个退缩的英雄。
却听那说书官儿,淡笑着摇头。
抬着手中水墨扇,轻轻地摇,吹不起什么风,却像是扇去了百姓们的浮躁。
“那金身大仙儿,先是斩灭上了岸的兽潮,再是守在那无尽海边,气运化作城墙,一人守五国……”
“距着当时时候,已然过去了数日光阴,那位正引动雷劫,于海中突破境界……”
“而他的身份,诸位自是熟悉,恰是那——”
村民们,连着那红脸孩童,纷纷屏住了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耳朵。
“便是那位,永安仙师!”
“他自在风云中出手,危难中出尘,素日远离尘世,藏于山露朝野……”
“但他从不缺席。”
“哗——”
村民们炸开了锅,一个个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说书官儿,可谁又曾忘却,这位先前发过的毒誓。
那坐在人堆后的汉子,也是面露歉色,摸了摸红脸孩童,笑道:
“娃娃,真是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会真是仙师……”
红脸孩童也不蹬鼻上脸,自是偷摸乐呵,自然,也惹来了同龄孩子的羡煞。
谁人却未曾见到,那说书官儿的小摊子后,一点点淡金之色浮现,顺着风向,漂流远方。
便是傍晚。
这山羊胡子花甲老头,戴着小兜帽,一人推着木车,向着镇子走去。
嘴里,还轻轻唱念着什么:
“人间三不救,医馆情缘深……”
“当年你识我老癫子,今这世道,便给你添一分机缘……”
“桃花开,桃花旺,桃花盛,桃花衰……”
“盛了嫣然,衰了嫣然,开了苍生,守了苍生……”
“嘚嘚,说书官儿,小旗插,你来听罢,我方说……”
……
此间,天下人。
或是苦追读学的赶路书生,遇到个破落庙将就一夜,却遇到小庙神。
或是插秧的老农,坐在树桩边擦汗,碰到个山羊胡子老爷。
或是城里戏馆,来了个身家厚实,留着山羊胡的员外,亲点了一出戏。
或是那医馆间,诊脉的大夫身旁,坐着个瞧着痴癫的老头,低笑念叨:
“阴人守得活人身,便是福命厚运生……”
“那金甲将军自是一辈子的大好人……”
……
海潮间,气运长城之后。
雷台间,血肉模糊的陈远,身上却还无青铠模样。
青衣披,才是入了魂将。
云端女子,与那耳畔声音,皆是捏着一把汗。
岸边斗笠客,盖住神色,轻咬的狗尾草根,却满是牙印。
林间紫衣女子,偶尔性情变,看得入神,不自觉间,长出一对雪白狐耳。
老树上,屠户轻轻按着黑毛围脖,手心发汗。
却是宁如雪、苏雅,越靠近那长城之洞。
远边海域,似乎生了诡象。
不是海啸,也非风暴,而是数道身影,由小渐大。
双眸黑乌自着云端探出乌首。
黝黑石怪顶着礁石从海沟升起。
持着长刀,浑身火光乍现的模糊身影,正向那雷劫中血肉模糊的陈远而去。
岸上人看得清晰,便都心中各自发凉。
“妮子,这些个渊诡,竟是气势皆不比那鱼人差……”
云端青裙女子耳畔,响起稍有些慌乱的声音。
“那又如何?”
青裙女子神情肃穆,自是不怕,便脚下一动,往那气运长城掠去。
亏得鱼人王咬了一个破洞,要不然,还真没法子进那长城另一端。
此间,林间带着狐耳的女子,老树上的僵尸与李屠户,白衣胜雪的宁国师,青裙未曾变过的柳寻……
他们共踏沙地,向那气运长城走去。
“陈哥。”
“陈远。”
“陈兄弟。”
“我们定为你护道——”
金蕴丝线,像是自着天地间而来,往那雷劫中而去。
陈远血肉模糊的身上,无法凝聚的青铠,却像是有淡淡金色覆盖而上。
便是那渊中四假帝,已然降临。
“为了陈哥,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