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影子拍掉老者递来的粗面馒头,继续闷头打铁。
闷灼的屋子里,铁台铿锵响动,炉子烧得火旺。
“吧嗒。”
粗面馒头滚落在地,老者眼里流过一丝不忍,便弯下身子,将那馒头捡起,吹了吹,揣在了衣里。
“您不是设好了宴席……等那人来么?如今又是如此潜心敲打,废寝忘食,可又是为了什么?”
那雾蒙蒙的人影停下了手中的锤子,丢在一旁,便又把铁墩上的器胚丢进了滚烫火炉里。
“山儿仙,我敬你年岁大,通晓古今,是个智囊……但你还是要认清,哪怕你出身再高明,是什么十三兵之首,但如今在这不周天里,我要做什么,还不至于同你言明。”
那人影态度似乎平淡,但这言语里却是明摆着的轻蔑。
山儿仙尴尬笑笑,摇头道:
“老人皇已故多个大世,轮回道也将崩,那变数我也瞧过了,并非是老陛下的转世身,且如今更被那山上的苏先生截下,连您这席面儿都赶不上了,您又何必铸造这等层次的神兵啊……”
人影静静坐下,沉默片刻,又看了山儿仙一眼,缓缓道:
“这炉子里炼的东西,便是我前去三千寰宇中随意捉拿的一个诡种大帝,神兵倒也谈不上,不过是我消遣的方式罢了。”
“正如我有甚多手段炼化,却走出了不周天,来着山下乡野,租一个铺子,安静地打铁。”
“这么多日,却令我看透一件事。”
“哪管什么神兵宝器,帝兵仙蕴,用这锤子敲出来的,便跟铜浇铁铸的凡人兵器无二,只是看谁使罢了。”
人影并没有回答山儿仙的疑惑,只是说了这么一段难以琢磨的话。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掉的冷茶,又拨给山儿仙一杯,饮尽之后,再道:
“三千寰宇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我失败了千万次,独此次不能再输了。”
“那老人皇面上已死,但人间仍有他的踪迹,只是你感知不到罢了。”
“九重山虽看着被我镇压,里头的三十帝乖顺的很,但其实,有那苏小子在,却更像是拥兵自重,梗着我的手腕。”
“那变数被留在了九重山上,看起来是好事,但那苏小子性情不定,却不知是给那小子传道解惑,还是刁难有加……”
“这把帝兵,造也造了,留着做份人情,届时若真的四面楚歌,未必不能拉来几个帮手。”
人影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轻蔑的笑意。
唯独山儿仙,后背已被汗津打湿,浑身发抖。
他何不了解眼前之人,什么造帝兵做人情,分明……分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欲吧!
只是,与其相处这么久,这摄魄山海图里的器灵山儿仙,却终听到一个令自己有点意动的消息:
老陛下,还活着?
……
槐树下的马头琴叮当响,声音嘲哳,像是哀丧。
山羊徐老头弓着背,靠在老梧桐树边,拨弄琴弦。
身旁秋千嘎吱作响。
上面的人,已经如同枯尸。
“黑压压,黑压压。”
“一片轮回散,身死神残存。”
“可怜的轮回帝,傲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难逃一死。”
“却不知
梧桐叶落。
小溪哗啦啦,今日的燕北后宫格外凄凉。
白布挂,铜钱撒,像是举国丧。
……
“铿。”
大刀阔斧间,陈远嘴角鲜血不停溢出。
完全被压制,四转大帝的三成力,便是如此恐怖?!
“好小子,挨我五刀,也算有点子本事,但你快没了气力,输了便要遵从赌注,本帝自从你身上取得一道!”
蛤子叔大笑迈步,张手便朝陈远头顶抓来。
“输?”
“我死了才是输!”
翻手雷,覆手剑。
陈远高高跃起,气力又满。
是谓长生者,灵池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