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婆忽然拉着鹿瑶的手,压低了声音,“要是他能好起来的话,你就认他做弟弟,就当是给你爹招个儿子,这样今后你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鹿瑶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见鹿瑶愣神,五婶婆接着说道:“咱们这还没出甘州的地界呢,大家手里都有余粮,吃相不会太难看。等大家粮食不多了,就怕他们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去呀。你家要是有个男丁的话,能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等出甘州地界了,她已经被人砸脑袋暗杀了。鹿瑶握了握拳头,低头沉思。
“我知道你爹早年就给你许了人家,你要是想守着你爹的承诺,不嫁村里这些瓜娃子们,那最好给自己找个依靠。那小伙子要是伤不重的话,那就真正好了。没有家人,没有地方可去,跟着你,也能保护你!”
“等到了南方,官府能收留我们的话,到时候分家落户,你这没个男丁也立不了门户-----”
鹿瑶是知道这个世道的,家中没有男丁的话,就是所谓的绝户。像她这样的,连爹娘都没有的,更是绝上加绝。
吃绝户的第一人选可不就是她了么。
不想被莫名其妙地嫁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五婶婆说的给自己找个保护伞。哪怕是比自己小的弟弟,谁让人家偏偏比自己多了二两肉呢。
至于五婶婆说的秀才爹给她定下的亲事,那是秀才爹年轻时在州府赶考时认下的义兄,并互相承诺将来要成为儿女亲家。
只是后来秀才爹落选了,回乡娶了媳妇就一辈子都是秀才了,而他认的那位义兄则考上了举人,并留在了州府学院做了一名夫子。
她不能在逃荒的半路上不明不白的被结婚了,她答应了秀才爹,要去州府寻未婚夫的。
这些都是鹿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见鹿瑶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五婶婆也不再念叨了,起身去帮儿媳妇做晚食。
鹿瑶确实在思考五婶婆的提议,孤身一人逃荒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就她的包袱总是不离手地随身带着,很惹人注意,要是有人帮忙倒手看着,她至少不用去林子里解手时都抱着自己的包袱吧。
至于其他的,等先见了那位伤员再说吧。
能不能留下那人也要看他的伤势到底有多重,那人的人品可靠不可靠。
鹿瑶揣着伤药瓷瓶起身往那处大石头去了。
还没绕过大石头,鹿瑶就看到了一双劲瘦腿无力地瘫在草地上,似是之前经受过剧烈的挣扎,白底的薄裤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雪和材质了。
这人连双鞋子都没有,光着的脚丫虽然很脏,但不难看出原本的细皮嫩肉,鹿瑶还瞧见他的脚指甲修剪的非常圆润,看着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这人的来历大概跟她们不太一样。
绕过大石头,鹿瑶看向了斜靠在石头后面的少年。
他的脸上也是一片脏污,即使知道有人靠近过来,他也没有抬眼。他低垂着眼,幽黑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沉默而冷郁。
鹿瑶抬脚,鞋尖轻轻踢了踢少年垂在地上的手臂,“喂,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