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
巫不悦,眼看着祭品们即将浸入火堆,其他人都不忍心去看,低下了头。
她赤脚踩在空地上,随着演奏的巫乐起舞,足尖踮起短暂离开地面,又骤然抬起后腿高跃,两条手臂张狂舞蹈,宛如风中的柳条。
又唱又跳,嘴里念念有词:“敬献上天活人五位!”
滚烫的风扑面而来,珍本以为自己将要被焚烧而死的命运,倏忽间,有了转机。
她的面颊上感受到了一阵湿润的触感,那清凉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溪边踩水。她睁开眼眸,天地间云气汇聚,天幕的颜色也为之变得黯淡,狂风呼啸,吹刮得树叶沙沙作响。
“啊!下雨了!”
“天上的水掉下来了!”
一滴滴的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雨点渐渐密集,渐渐成了瓢泼之势的大雨。
众人欢呼着迎接这久违的雨,任由雨水冲刷身体,张开嘴大口大口接水,甚至忘情地奔跑舞蹈起来。
架起的火堆早已熄灭,余烬匍匐在了地上。
巫惊讶的神色不言而喻,她率先四肢跪地,额头紧紧贴在了地面上,“天神感应到了人的祈愿,仁慈的上天啊,感谢您的赐雨!”
“神,难道真的有天神的存在……”珍喃喃自语。
她的话音被雨点坠地的声音,枝叶婆娑的声音和猎猎的风声掩盖,却不知疲倦地一再响起。少顷,她的瞳孔忽然放大——
雨中人撑一斗笠,长裙逶地。
祂自深山中走出,样貌和人相似却又不同。祂的肌肤极其白皙,宛如跃然水上的银白色鱼腹,发丝乌黑垂顺,像是水中漂浮的黑色藻类。
祂身上有太多与人截然不同的地方,以至于珍不敢轻易将祂看作人,而是与人相像的兽类,可她所见过的所有兽类,绝没有眼前人的灵秀。
不,祂是神。祂周身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雨水。祂卷起雨幕,手指纤细而白嫩,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祂摘下斗笠,无边的雨便随心停歇,一时间云销雨霁,天色澄明。映照着祂洁白如云的衣裙,秀气小巧的面容。
珍扫过自己身上只是遮住了主要部位的兽皮草裙,粗糙不经打理的毛发,莫名升起一股羞耻感。
“天神,是天神!”
“是天神的出现!”
巫抢先膝行而前,跪在了女神面前。其他族人也高举双臂呼号,齐刷刷跪地。珍仍旧被绑在横木上,只能用目光传递着孺慕和向往。
被称作“天神”的宣菱,只是淡淡拂袖。
“汝等求雨之心切切,吾已知晓。只是吾不喜人牲,太过血腥,只需用牛羊豚祭祀便可。”
祂的声音是柔美悦耳的,可有许多词句的意思,连巫也不能理解。
巫只捕捉到“人”“祭祀”的字眼,主动扯住了祭品们的胳膊,“天神,这就是我们献给上天的最珍贵的祭品!”
宣菱暗道,怎么就不听劝呢……有种过年串门,说了不要不要,亲戚还把红包硬往你兜里塞的感觉。
“天神”指尖虚空一点,捆绑祭品的草绳就砰的一声断裂脱落,几个人也呼噜噜掉在了地上。珍被草花搀扶起来,虚弱地抬眼看向天神,眼中含着满满疑惑。
宣菱道:“吾不需要人当祭品。”
巫终于明白了,可紧接着就是不知所措,天神不需要人牲,还会降雨吗?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众人低垂着头颅,身上还残存着水意,可天空上已经不掉下来雨滴了。
天神能让天空落雨,自然也能让大地干裂。
珍低下了头,诚恳道:“无论天神想要什么样的祭品,我的部落都会献给上天,只要天神能够让雨水再度降临大地!”
宣菱微微颔首,脊背依旧优雅挺拔。祂将事先准备好的成对的牛、羊、猪放出了系统空间,一时间四处都是哞哞声咩咩声哼哼声,热闹得杂乱,牲畜们被禁锢在一块圈出来的地界,不能随意走动。
草花好奇又大胆地偷偷摸了摸小羊的皮毛,软乎乎的,而且它的角比她从前见的羊角小多了,顶到人也不会有多疼。
珍立刻投来一个皱眉的表情,草花悻悻收手。珍已经对天神的身份深信不疑,祂能凭空变出这些野兽,看起来还都十分温顺,真是难以想象。
“这些动物是驯化后的牲畜,分别叫做牛、羊、豚。”
“豚之肉细嫩而不腥臊,羊之毛可供制衣保暖,牛之奶使人有力壮硕……”
“此为三牲,吾赐予汝等养而殖之,一可利己,广大族群,二可留待后来,祭祀于吾。”
“降雨一事,吾允之。”
珍的眼里陡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彩,连连应声,“天神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饲养这些牲畜!”
她的心脏从未跳得如此之快,即使是十几岁的时候徒手搏杀斑鹿也没有这么激动过。她心绪难以平静,最终被一场温柔的雨润泽。
雨水绵密,天神也消失在了望不到尽头的山林深处。没人看清祂是如何离去。
这场雨最终下了三天。部落赖以生存的大泽再度变得河水丰盈,鱼虾充足,岸边也多了许多来饮水的野兽。
【滴!恭喜宿主,伪装神明进度:10%】
【操纵晴雨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