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第一次,那么直面质疑自己的国家。
极端主义把他的妻子洗脑,儿子不知去向,他原本以为能安稳一生的家,就这么毁了。
年少时风流多年,最后遇到个让他甘愿安定的女人,然后和她结婚生子,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这个男人拿着酒瓶,一屁股坐在了路边,丝毫不顾形象,好在他今日没穿军装。他头埋双膝,肩膀抖动。
景澜在一旁默默无言,这个有着七尺之躯的男人,在街头无声悲哭。
她前半生所相识的人,都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轨道,有的崎岖坎坷,有的万劫不复。
英国久攻不下,随着希特勒目光转至到另一个地方,入侵英国本土的所有准备工作停止,这意味着在事实上放弃了“海狮计划”。
但对英国的轰炸并未停止。
丹尼伤好了,即将重回联队。在此之前他告诉景澜,在啤酒馆认识了一个女子。
景澜说他这是想谈恋爱了。
他却说只因她性格像清儿。他还是没忘掉清儿。
景澜把情绪掩埋,淡笑说他单纯,“哪有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守一辈子的。”
丹尼说:“我长官可以。”
景澜学着舒尔茨那套对丹尼孺子可教也的语气,拍了拍他肩头,“嗯,不然他怎么当你长官,是吧?可爱的小丹尼。”
看着他在思考,景澜又说:“喜欢她,就去吧,清儿不会介意。”
好像只为得到景澜这句话,枷锁似乎冲破了,回联队前一天,丹尼去找那个女生表白,破天荒的成功了。
这很好,活了二十五年,丹尼终于开展了第一段恋爱。
舒尔茨回来了,在一个落着细雨的夜晚,他身上携着阵阵凉意,拥紧了眼前这副柔软躯体的主人。
景澜是在身体剧烈颠簸中猛然清醒过来的。
他带着不可压制的疯狂,犹如一头丛林间的猛兽。
重重喘息后继续、继续碎掉她的一切。
她察觉到他的异样,即使沉沦在跌宕起伏中,他的精神状态令她堪忧。
“停……舒尔茨,你今晚怎么了?”为他的归来而喜,也为他的情绪而忧。
倾泻过后,他把她抱紧了,脸颊磨蹭她光滑的后背,汲取她的温度。
“卡夫死了……高空坠毁,尸体都找不到。”沉默过后,他说。
他在护航时,亲眼看到好友的座机被高射炮打中,直落地面,火会烧毁一切,什么都归为平静。
那个一喝酒就对他发疯的卡夫,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他的最后一刻,在为帝国而战。
“澜澜,你说,他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他为自己热爱的国家中的所作所为而陷入了迷茫。
景澜无言,只转过身来,捧着他脸,亲吻他的嘴唇,以最温柔的话语抚平他内心所有不安,“别多想,舒尔茨,对国家来说他是合格的战士,他不是刽子手,从未残害过人类,上帝会宽恕他的一切。”
景澜睡高了些,把他抱入怀里,像哄着儿子一样,轻轻拍打他的背,哼着家乡的歌谣。
他在她的哼唱中悄然入睡。
梦里,依然在蓝天展开飞机与飞机之间的厮杀缠斗。
敌方攻势猛烈,同僚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他孤军奋战,最终,他被击落了。
永坠海底。
德军虽放弃海狮计划,仍对英国进行轰炸,舒尔茨的任务并未停止,第二日就回去了基地。
景澜又陷入了名为“等待”的死循环。
究竟要多久,才能跳开这个死循环,不必再等待,只有相守?
嘘,天也不知道,祂正在看这场人类浩劫,没空听信徒们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