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加为自己选了一顶树丫间摇曳着数朵玫瑰芬芳的黄金花冠,绯红色丝绸长袍外罩着飘逸缀满碎钻的细纱,眼角处星辰的光,辉映着他玲珑依旧的五官,嘴角下垂挂不起一丝丝笑意。和身边的西野枫相比他更像是一尊昭示皇家尊崇无比的雕塑。兰波一时拿捏不准与他行礼的尺度,不由地又朝西野枫靠的更近了,骨子里其实他就是一个见识浅陋的小市民,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他生存空间以外的任何方位,如果不是净语一意孤行打破了千百年来市俗的规矩,像他样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入得那犹如圣殿似的宫门,但是只要进去了,进去之后,哪怕是他曾沾染的只是里面些许轻尘、空气,意识里他也觉得自己比之往昔是大有不同了。驻足维加面前他彻底看清了尊卑不是不存在于他的面前了,而仍是时空万物通行的法则。可是也就因为维加那咄咄逼人之势,他才最后确认西野枫的身份不可能是假的了,因此他虽然身处窘迫,但心却是愉悦的。
“听我弟弟说,你对他照顾有加,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啊。”维加选了壁炉前的花窗旁稳稳坐下,很是恣意地看也不看兰波一眼,随口说出了这句冷冰冰的话。
“其实也没怎么照顾,这小兄弟天性就很聪慧,我们只是投缘而已。”兰波知道维加绝对不喜欢他们这些低贱的人攀及他高贵的周遭的,因此格外识趣地颔首站在了西野枫的左侧,面对着他。
西野枫呢,却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幼稚少年,他懂什么?只是依据维加的眼色行事。如果还似曾经那般,兰波仍以真性情待他,兴许他会想办法打破这种他本性里就十分厌恶的尊卑之分,可是现在维加在他的眼里只是演戏,而兰波却是十足的邪恶,还有可能依据他的第六感觉,他根本已经就不能称之为人了,所以他也好似十分仰仗维加似的,再加上他们俩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弄的兰波误认变维加可能是嫡长子,而西野枫只是庶出,两个人一块儿长大,彼此仅仅是默契而已。
“听说,你们那里净语城主又另择圣城寻访而来的高明所助了?”维加的手似动非动的,门外立即有侍者小跑着送进来一把银壶和两只银杯放在他面前的黑胡桃木茶几上。兰波以为那是他与西野枫受用的,就又往左欠了欠身,谁知维加搭在茶几上戴着粉色钻石的右手朝他,似有不经意地划拉了一下,他立即莫名激动地用右手指了指鼻尖,心海平静之波瞬间被带起了万丈潮澜……赶忙颠颠儿地坐在了维加的面前,维加一眼也不再看他了,而是斜睨着西野枫。西野枫心想:“这小子莫不平时在‘千峰雪’,还有我不在这‘逐风胜景’大陆之时就这一副臭德性,好一个隐藏起来的纨绔子弟。”正想着不知为何就干笑了两声,维加又瞄了他两眼,那意思是说:“想什么呢?你,我是完全达不到你心中那龌龊标准的,但是对待这种势力小人,哪儿能拿君子所为啊,学着点儿,你这个黄口小儿。”“切,还敢骂我,你这个尊卑有顺的老妖怪。”两个人就这么眉来眼去的对骂着、调笑着……而在兰波的眼中,西野枫是永远只有在维加面前垂手而侍的份了,那自己还不得赶紧的把他所想要了解的,和他想象不到的情报一股脑地都倒出来,更待何时呢?
“其实啊,我们净语城主一直是我们心目中仅次于神明的神……”一听见兰波那犹如老鼠似的吱吱声开始向维加极尽献媚了,两个人同时都凝视起了他。不能在维加面前贬低净语仿佛是兰波认为自己的高明之处似的,因为同为城邦之主,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千丝万缕的曾经的联系,这谁又可得而知呢?“噢,是吗?”维加尽量显得,知不知道金阙城里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模样。“但是近一年以来不知道她究竟受何方妖孽蛊惑了,不知打哪儿请来了个卿尘大法师。这个法师好似也不正经信奉什么教义,或专攻某一派的学术,每日只是带来一些个杂七杂八、莫名其妙的人参和进我们正常的生产生活,仿佛打乱了我们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他就是完成了一种对我们精神上的引导。”“还有这样的法师?”维加也表示出相同的费解,又问道:“那你们内心的不满,难道他会置之不理吗?”“他哪儿是置之不理啊,简直就是唯我独尊,凡事只以他自己的标准为标准,连净语城主都不放在眼里。”“何以见得?”当维加一步进一步地刺激着兰波宣泄的欲望时,他竟然有了和他很投机的假象。“以前净语城主还会时不时出宫全城巡游一番,让我们这些想亲近她而不得的凡人都能瞻仰她的盛世容颜,但自从这个卿尘法师代她执政后,她就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过了,而且巡游的盛况也不再了。”西野枫听到此,记起了他第二次去金阙城恰遇当时净语巡游,当时全城百姓见之即刻屏息敛气,好不尊崇,还有她那辆阳光下绝尘而去的黄金马车……“难道净语城主就甘受如此凌辱吗?”维加的脑海中是曾经净语身着盔甲伫足城门之上不可一世的傲慢:“难道她真被架空了吗?”
好似疲倦袭身了一般,维加往后倾斜了一下身子右手轻轻一挥,侍者又送上了两盘精致的点心,兰波虽早就无法下嗯尘世的食物了,但还是对维加的招待有受宠若惊之感。“听西野枫说你们全城百姓尽皆分宿,不知自你离开之前,这到底收到了什么效果呢?”“以前不得而知,只是最近内人一系列可鄙的行为我才真正领略到卿尘的恶毒之处。”“难道一段时间里竟无人察觉吗?”维加也装作很是意外地问道。“不是无人察觉,而是身受其害的人心中早就被他深深地种下了不可根除的蛊毒,而像我这种明事理的人又有几个呢?”兰波很是痛心疾首地说道,虽然他已经都没有了泪水,但还是硬挤出了两滴。“妇人可比墙头草,风来她便倾。”顿了顿,兰波的眼前仿佛又显现出了当日他妻子的面目。“我那只有十岁大的儿子,硬生生地就被她奉献给了卿尘这鬼魅。”“奉献?”“是的,卿尘全城百姓面前泄愤道,金阙城里只有流民散寇为伍,全无一名兵士可挡内陆兵强马壮,她立即就恳请他把我们那惟一的儿子送上天,化作犹如翼龙一般的怪兽,这即刻就激起了全城百姓的奋战之心,纷纷都要求卿尘收去自己或孩儿的性命为保金阙城百战无虞。”“还有这种事?”维加眉叶倒竖,星眼圆睁,显出一副很是愤懑的模样。其实他妻儿的行为在兰波的心目中已经没有半分的触动了,此时全是为了讨好维加和他所认为的维加手中无上的权力。
“以你看,此时的金阙城是否足以抵挡内陆城邦联盟的进攻?”维加郑重地把这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兰波还不曾考虑过,这也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啊,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他还有几个心思呢。可是此时让他当着维加的面说实话,他觉得金阙城真的是已不同往日了,现在满城都是变异后的铁甲怪物。卿尘之所以初战、再战皆无意装备他们,那也是看透了他们的柔弱无力,现在他所带来的军队不但占领了整个金阙城,也攫取了他们城中每一个百姓的心,他们是不得已将自己交换了出去,换回所谓的自在,其实那已经都不能称其为自在的生活了,怪物怎么可能消受红尘中的繁华呢?就像他,何时不是身累,心又乏。兰波想了想并没从正面回答维加而只告诉他自己的亲眼所见:“金阙城本来是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卿尘命令东西两个城门垒作城墙,现只剩南北两个重兵把守的城门,守门卫兵全是他身边的禁军,根本没有金阙城中的人。女人们也都被他们训练成了嗜血、操刀的了无心肺的怪物了。(他明镜似的,他妻子现在食用的也一定是这‘尽愿草’,不可能是别的,这种神奇的草不但能赋予你生命的能量,还有能再造你的能力,像那些他曾亲眼目睹的单手负重百斤、千斤的女力士,没有这‘尽愿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们的武器不仅有刀叉斧钺等常见兵器,更有似弯月的巨型镰刀一般的奇特武器。男人那就更不用说了,终日铁甲面罩都将面容全部覆盖,所以现在你已经完全分辨出不出哪儿些是金阙城里那些曾经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哪儿些又是随卿尘入城的外邦军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