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希尔正躬身伫立窗畔,霞光天边为晚归的翔鸟激荡起了明丽的瞩目,宫殿外喊杀声隆隆,维加斜倚着沙发,微闭双眼,希尔已经住嘴片刻了,可是他的思绪还在时间的长河里沉沉浮浮,是时候收兵了……以希尔的年迈可能早已断断续续揣摩出了他的内心:“殿下,您是否还有什么需要属下代为传达的?”“请你转告西野枫和烟姿,他们的讯息我已收到了,我会去查的,在没收到我任何消息前,希望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要紧。好了,你也请回吧,尽可能的给予他们全力的帮助。”“是。”话音未落,希尔倏忽便无影无踪了,维加推了推僵硬的太阳穴,按响了银铃,待一名禁卫军迈过门槛,他低沉地吩咐道:“让宇文知带回他的人马。”“是。”禁卫军说着就要走,维加又突然想了起元北初现在正在青燕城里,便又问道:“景湾城的百姓都安置好了吗?”那名军士马上回答道:“听说此时他们全都在‘云梢碧浪’森林里。”“在哪儿?”听到此维加料定莫蒂默已经收复了他们散沙似的心了,一时恐难介入,便不再问了。
入夜前,花园里一名粉色纱裙的使女,将金色的发丝甩下了缕缕落照,欢快的歌声摇曳起繁花的依恋,维加远远地望着他,仿佛那就是一束靓丽的南风,飘飘漾漾,随着她轻盈的脚迹,他仿佛一步步又踏上那昏天黑地的征途……他的老师古里川将雪白的披风紧紧地将自己裹进了入山的风雪中,他在后面艰难地紧随着,但怒吼的风却将暴虐的天性宣泄到了极致,它不允许他踏进着自己严酷、圣洁、磅礴的躯体,一拳又拳地将他重重击倒,雪花在这里也毫无温柔可言了,它们纷纷振翅寒风,随它的肆虐化作摩天的洪涛,一浪浪击碎着天空的明朗,一声声划破尽大地的宁静……这里没有令人蜷缩起来的可供容身的任何空间,只有凛冽的严寒一刀刀将你镌刻成凄寒风中那朵它心中的雪花……有时他会拼力地抬头看一眼,他的老师,高高的山岗上就像银灰色天空下一个模糊的鬼影……后来太阳出来了,它将世界淹没进了自己已然封冻的心中,无限地爱恋着……维加举起手,身心仿佛倏忽便飘逸了起来……也是在这里,一望无际云的眷恋中他学会了无端的变化,变作湖心飘来的云,纯净的犹如雪花片片的吻;走过渡口,古里川把他放心地交付了莽莽苍林,他在那里犹如松柏一般经风历雪,映彻长天旭日……
他还记得他的老师古里川曾只身化作了一只北山羊,熊健的四蹄在他的面前一步步攀越上山巅,摸着云彩对他讲了一个极其凄美的传说,一位名叫晴烟的幽影族女子放弃了永生,爱上了凡人笑眠,正当他们为爱奔走之际,幽影之王查实了笑眠并非凡人,而是幽灵的附体,但此时他却已带着晴烟远走他乡了,以为会逃脱幽影之王的束缚,谁料想他们化作两颗流星交相辉映长空之时,幽影王的禁卫军影使赶到了,笑眠临终前化作漫天肆虐的风雪将晴烟掩盖在了身下,他嘱托她,待漫山布野的雪化尽时,她才可探出头来,在这山峦沟壑中生活下去……
现在他即将赶赴那里,不知那里的皑皑白雪是否已经融入了壮阔的峰峦叠嶂;淙淙溪涧迤逦山路可曾将苍苔的呼吸带出山外;瀑布一路是叶心迹的倒映吗?葱茏的时间此时应该透露着山崖清新的隽永吧?再拥抱自己逝去、埋葬在那儿的年华不知可有参天古树的情怀?
一袭紫梅色的烟云蝴蝶玉绸袍子,星夜维加匆匆交待了诺瓦两句便上路了,月亮正穿过枝杪偷眼望着幽蓝的天地,他眺望过浓雾笼罩的“云梢碧浪”森林,金阙城正隐在雾霾中沉睡,自己还需要再向西野枫辞行吗?他这样问自己,算了吧,烟姿的稳重一定会化解他无端的幼稚的,自己也是在和时间赛跑,谁知道暮蟠山里是否能解开卿尘和净语身上的重重迷雾呢?还是快走吧!
此时西野枫和烟姿也正凝眸天上、水中两个神不守舍的月亮,他们真想从月亮书写潮澜上的点滴心情中再读出维加的些许心意。黄昏时分希尔就来过了,也带来了维加的口信,他说他会去查的,可没说怎么查,他真的了解暮蟠山吗,或者去过那里?一座山的雄浑能埋藏下多少人间过去、未来的秘密啊。如果此时他就在这里,可以一问究竟,但也许他的心绪太繁杂了,根本不可能告知希尔太多。换言之如果是他自己亲自去找,这倒完全有可能,会不会在临走之前再来一趟呢?所以他们怀揣着万分的希望在焦急中一起数着难挨的时间……
可是直到阳光脉脉流淌芦花细细的歌声时,大地一层层穿着上自己裁缝的春色叠叠时……维加也没出现,他也许已经上路了……
是的,此时维加已经站在了暮蟠山的山口,果真雪山已然褪去了它曾经圣洁、严寒的冬衣,霞光四射的晨空下宛如一位娴静、温婉、心事重重的少女正等待着他又一次的莅临,这一次他是来向它讨教它深埋心底的某些记忆,不知道弥望的晨雾、葱茏的山林是否会看破他的心胸,能将他置身那或忧郁或快乐,亦或是不可告人的往昔面前吗?
黄鹂水塘里洗涤着自己的羽毛,他用它明亮动人的歌喉询问得知,万物一切安好,只是山里有躁动的人类……为了求证,当第一只梅花鹿也走来水塘时,他又开口道:“森林里的精灵,请问,这暮蟠山……”还不待他问完,梅花鹿便急着告诉他:“有强盗已经占领了这山脉许多年了,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要走你切记要绕道。”“但如果我就是进山探路呢?”“你是隐修士?”“不是。”“那就没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进山了。”“可隐修士为什么可以不顾安危呢?”“因为他们为晴烟所奴役,甘为她驱使。”“难道说那个传说是真的?”“当然,雪化了,晴烟就要将笑眠重新复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