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打开一道暗门,没往上走,却是往下。
一路越走越安静,不知走了多少米,絮儿心兀自跳得飞快。因为地下气压变化的缘故,也因为第一次来到地牢。
任外人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隐春园华丽的外表下藏着这样多的秘密所在。
见王爷带着王妃前来,所有暗卫皆是一惊,纷纷背身转头。
李辞却摆手,“不妨事,王妃是自己人。”
暗卫这才纷纷转回,恭敬行礼,“卑职见过王爷王妃。”
絮儿温声道:“免礼吧。”
比起暗阁,这里大得多。当中的议事厅燃着火把,东西两面都有长形走廊,走廊两侧各是牢房。
正这时,东面走廊尽头传来男人的喊叫,像是金升的声音。
絮儿问:“那金升夫妇可交代了?”
陈放先看一眼王爷,见李辞微微点头,他才道:“回王妃,金升关在东头,他女人关在西头。金升一直喊冤枉,那媳妇死活不开口。”
絮儿提裙要往东边看金升,陈放上前一步挡下,“方才用了些手段,脏得很,王妃还是不见为妙。”
絮儿冷哼一声,“我不怕脏,正有些话要问他。”
陈放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王妃,见她虽是雪肤花貌,面赛芙蓉,脸色全然不见惶恐,甚至带着兴奋。
陈放便带她往东廊走,一路闻见好些陈年血腥,混着铁锈的味道,刺鼻且恐怖。
暗卫将火把插入最后一间牢房,金升像个恶鬼似的扑来,“我是冤枉的,求王爷开恩,王妃开恩。”
絮儿微眯眼睛,“你怎么无辜了,说来听听?”
见她一介女流,只怕是个心软的,金升便跪地磕头。
“小的不知如何到了这里,求王妃想法子放我出去,我还要往府上办差呢。”
絮儿冷笑了声,“办什么差?是强占金枝,还是冒名顶替金升在隐春园伺机杀人的差事?”
听得陈放心头骇然,还没来得及给王爷禀告的消息,王妃居然先一步查出来了。
王妃到底是何来头?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居然比他们四处跑的暗卫消息还灵通。
却听那金升发狂似的哭喊,“都是金枝那小蹄子胡说,王妃莫信她的鬼话!”
絮儿转头问陈放,“在哪里抓到的他?”
陈放恭敬垂首,“百花巷宫家窑子。”
絮儿伸手抓来火把,躬身照亮跪着的金升。牢房的丛棘将他的脸切割成一片一片,灯影扑到墙上,像是厉鬼乱舞。
她不屑道:“你老婆辛辛苦苦杀人办差,你倒是逍遥。”
略一顿,嗤笑了下,“难怪她才如此伤心,说你只顾玩乐不去接应她,说要出去杀了你家满门。”
絮儿早前就听金枝说金升媳妇狠厉,嗜杀好斗。曾经有个同期的婆子得罪她,她趁其不备将人推河里淹死了。
如今离间两人必须基于事实,说得真假参半金升才能相信。
见金升没反驳,絮儿又道:“她那性子你清楚,嘴硬得紧,但如今不说不成啊。贵妃娘娘下了死令,今夜杀不成王爷,你俩都得死。如今她先交代了,作为交换条件,明早安排她坐船走大运河南下。你真是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金升听罢蓦地瘫坐在地,两眼空洞洞望着火把发呆。好个贼婆娘,竟把他供了出来,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
怪道那婆娘今夜说不要他帮忙,赶他出去玩。原以为是任务凶险,媳妇不忍他跟着冒险,又看他常年玩耍亏了身子,拳脚不大济事会受伤。不曾想竟是打下埋伏嫁祸于他。
金升越想越气,嗤嗤震两下胸膛,须臾放声笑出来。
笑过又叹,“那贼婆娘说的你们也信?她手上可不干净,往前在宫里伺候贵妃娘娘的时候就不老实。”
话音一出,陈放扭头看向王妃,就像看刑讯逼问的活祖宗。
他转了转手腕,方才揍金升揍得手酸,到底没有王妃几句话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