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表示无辜,“这位店家,你收了我的银子,自然该给我面。还管我说话不说话?”
絮儿也觉自己做得过分,但不改。
翻他一眼便问:“那你说是上次煮的好吃还是今天的好吃?”
李辞撑着额头笑,“论心意,自然是上次的好,论美味……”
“怎样?”
“自然也是上次的好。”
絮儿笑着将面碗推回去,“下次想夸我就夸,别拐弯抹角的。”
李辞立马收敛笑意,端正神色,“吾妻絮儿实属饮食天才,那汤面真乃鲜香不腻,爽滑适口。此生得一碗足矣,不可多求。”
絮儿红着脸踢他小腿一下,“行了行了,快吃。”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往地牢去,还没走到,先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康皇后的真正死因!”
李辞踱步进去,人未到声音先扬,“康皇后死于炭烟窒息,是当年太医院院判董大人三次诊断的结果,难道有假?”
秦利真顶着满头乱发扑来抓住丛棘,“王爷明鉴,王爷开恩!我师傅为着救我撒了谎。康皇后是死于砒霜之毒,鹤顶红。”
李辞头皮滚过一阵刺啦啦的麻意,缓缓落座,平静的脸上闪过厉色,“你下的?”
秦利真将脑袋重重撞到丛棘的木头,“不是不是,那时节小的负责看顾康皇后的汤药,一时疏忽没发现被人动了手脚,因害怕被皇上责罚,就说是炭烟气窒。”
絮儿心下骇然,这与周嬷嬷与孙嬷嬷说的又不同。依照她们所言,康皇后是吸入炭火燃烧杏仁的毒气而亡。
莫非,有两拨人要杀康皇后?
李辞也疑惑,便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秦利真抖着声音说:“小的只与董太医说了。”
那董太医名叫董鸣,在太医院当了四十多年的差,是秦利真入行的师傅。五年前董太医告老,如今住在涿州老家。
絮儿听了一会儿,觉得那董太医敢拿项上人头保他,亲爹都不一定能做到。
“欺君可是重罪,董太医就肯帮你?”
秦大夫将头咣咣撞到木栏,哭得涕泗横流,“他老人家心慈,念我不过三十几岁,正是行医的好年纪,不忍就此耽搁,这才替我挡下来。过后把我逐出宫,也是为保全我的性命。”
李辞听罢冷声笑道:“保全你?保全他还差不多。砒霜虽是剧毒但能入药。这些东西想必是从太医院流出去。他董鸣身为院判看管不利,自当难辞其咎。不过是拉你这蠢人当了替死鬼。”
秦大夫停止了以头抢地的行为,愣神半天才猛然摇头,“不会的,师傅他……”
话未说完,絮儿冷声呵斥,“够了!少在这假惺惺演戏。你给集美投毒,可是实打实的罪行,那掺了蟾酥的锦盒都留着,不日告到皇上那里,说你试图谋害亲王。”
秦大夫退后两步跪地磕头,“王妃明鉴,那都是贵妃娘娘的主意,小的不过是传递东西,并未参与炮制。”
“放肆!”李辞陡然冷下声音。
“园里蟾蜍多得古怪,你与孟望春替贵妃暗中养着。在本王住进隐春园之前,必定送了许多蟾酥往宫中。只要略查,就能查到你们递送物件的记录。”
秦大夫抵死不认,“隐春园往宫中传信递物本就寻常,贵妃娘娘时常挂念王爷,总让孟管家回信。如此算居心叵测,小的实难认同。”
“谁要你认同?谁管你认不认同!”絮儿拔高声调,将他震得哑然。
絮儿想起一件事便笑,“秦大夫素来爱钱,人啊一旦爱上什么便会大意。你可知赏你的钱袋、银票都洒了蟾酥粉,而你数钱有个小习惯……”
絮儿提根指头到唇边,“银票真是太可爱了,不舔一舔指头如何数得清楚呢,你说对吧?”
李辞扭头看她,难怪识破秦大夫是细作之后,她仍是经常传他过来诊病赏赐,原来一早盘算好了以牙还牙。
闻言如此,秦大夫早是吓得面色铁青,木怔怔瘫坐在地,口里喃喃自语,“不会的,师傅不会的。不会的,银票不会的……”
审完秦大夫,总算有了些实质进展。李辞命暗卫火速赶往涿州带回董太医,层层追查下去,必定能还康皇后的死一个真相。
走出暗阁絮儿仍在回想细节,李辞想起来问:“真给银票撒了蟾酥?”
絮儿嗤嗤笑两下,“杀人要折寿,我才不做呢。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何况蟾酥原本数量就少,还得留为证物让贵妃认罪。”
继而不屑道:“到底做贼心虚,小小事情就吓破了胆。”
那双杏眼含娇带嗔,眸色闪着俏皮神采。
一瞬间,李辞生出炽热感动,终于不再是他一人面对命运的洪流。
他奉承道:“咱们絮儿小姐真是有手段。”
絮儿听来不像好话,翻他一眼,“好好说话!”
李辞转到她面前,双手揽住她的肩,眼波脉脉含情,“我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