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赟乘软轿来到前厅,身形瘦削,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走。
絮儿与李辞朝他行礼,他一摆手慢慢走到上首圈椅去坐,目光冷冽,“云舒就是小题大做,原本将养几日就好,这下可好,劳动你们跑一趟。”
李辞放下茶盏,“早打算来看三哥,偏近来被事情绊住了,三哥不要怪我们才好。”
前些日子,燕王府暗卫打探得知李辞今年代天子做殿试主考官,李赟早积攒满肚子火气。昨日忽闻会试日子冲撞了皇上,六月要加考一场会试,殿试跟着顺延。
拖到那时候,大约皇上身体好了就能亲自监考。
想到这里他才稍微顺意,点点下颌,摆出兄长的大度,“有正事忙就最好,多替父皇分忧。我这里原也不要紧。”
絮儿趁机道:“三嫂只当是天塌了,想来没少哭。如今三哥好了,三嫂也能安心。”
李赟挪转眼睛看向絮儿,几月没见,她更美了。美得明媚舒畅,皮肤下透着幸福的神采。想到那神采是李辞给她的,便又觉不痛快。
他捂着心口咳嗽两下,浓眉微蹙,“好什么?我这病伤了五脏,恐怕一两年都是这样。”
絮儿凝神看他,除了清瘦了些,看起来并无不妥。甚至精神状态比萧云舒好一大截。
她笑着宽慰,“说丧气话可不像三哥的作风。”
李赟想笑,“那我平日是什么作风?”
“你抽风。”
絮儿笑眯眯看他,目光里一片坦荡。
李赟虽不知道抽风是什么意思,但从她纯真的眼神读出来,大约是很美好的品质。
他故意清嗓,声音不似方才干涩,添入好些温情,“风如何能抽?”
絮儿掩口笑起来,更为娇俏灵动,“风无形无影,唯有极强的念力能将之抽动。三哥是做大事的人,有能耐,有才干,自然能御风咯。”
两句话让李赟喜笑颜开,却轻轻摇头,“你啊你啊,难怪辞弟如今身子骨越发好。成日与你说笑玩乐,可不是心宽。”
话刚落地,便听萧云舒发哑的嗓音嚷起来,“才醒来不养着,跑出来做什么!厅上几面来风,仔细吹病了。”
李赟陡然垮下脸色,“又不是三岁孩童,一点风哪里就能要命,你未免担心太过。”
絮儿真替萧云舒不值,李赟装病八成在躲她。她可好,每日喂药送水亲自盯着,不分日夜地守,眼睛都要哭坏了,李赟还是那副冷淡的鬼样子。
絮儿不搭话,省得李赟借她的话打压萧云舒。便由着李辞与李赟闲扯。
因为没有她说笑打趣,气氛很快冷下来。这可怎么行,还没套出萧将军和黄大人的消息呢。
絮儿找话,“有日子不见云画姑娘,她还在京吗?”
萧云舒凤眼一挑,瞥李辞一眼,“父亲来信,让母亲在京为她相看人家。这几日都为这事在忙。”
品出她话中深意,是想让絮儿吃醋。絮儿偏不吃,甜丝丝笑起来:
“那真好,云画姑娘才貌双全,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
萧云舒察觉她并不捻酸,身上仿若长刺,处处不痛快。冷声道:
“拟了几个侯门公子,没定呢。也可从今科选状元、榜眼、探花,横竖要看她的意思。”
絮儿睃李辞一眼,憋笑道:“那她的意思呢?”
萧云舒的目光不自觉飘到李辞身上,故意硬着嗓子说话,“她还是那样,傻呼呼的。”
絮儿脸色一变,居然还惦记李辞呢。
要是萧云画知道李辞的真面目,小气,记仇,满肚子坏水捉弄人,还会喜欢吗?
然而今天来不是为吃醋,而是打探萧家在京的动静。
来前集美说萧将军在京的宅院,就落在西大街。他夫人和萧云画自去年来京,原说待半年,却迟迟没回西北。
萧家的书信往来必然绕不开萧府。得找机会探一探萧家的根底。
絮儿将话题转向萧将军的信,“西北路途遥远,不知送一封信要多久。就怕萧将军心中有了人选,云画姑娘又有了人选,书信传来传去,倒耽搁了。”
萧云舒嗤声一笑,很有些鄙薄,笑她小家子气。哭得红肿的眼睛难得迸出神采。
“这有何难?军机六百里加急信使,十多天就能送到。”
一副讥讽絮儿没见过好东西的神气,给絮儿看笑了。
隔日达航空件她都收过,萧云舒的优越感简直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