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脸色很难看。他没法脸色不难看,这件事京都的五岁小孩都知道背后有着怎样的凶险,哪怕他是这世界上知晓隐秘最多的人之一,也不想平白无故掺和这件事。
但偏偏出事的是楚昆仑的孙子!
那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星海幽冥,他都要像一位英勇无畏的将军,率领他的院子冲在最前面。
原因很简单。
他的院子叫昆仑院。
这是楚昆仑创建的院子。
他自然就是潘宫曾经对着陈半鲤痛斥的“修真之耻”,吴谌。
楚流渊了解吴谌的心路历程,淡淡的说道:“所以我把这些给了你。我不擅长这个,希望你的院子能尽快找出其中的线索。”
吴谌冷笑一声。不擅长?这些纸上的信息连他看了都暗暗心惊,面前这人却在一天之内全部整理好了,还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过来。如果这叫不擅长,昆仑院原地解散算了!
他知道自己又被当成了工具人,暗暗咬牙。突然,他心头一动,对着楚流渊,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疑惑。
“我刚才看楚寒星这些天的行程,发现其中有一个人频繁出现啊。”
说到这里,他翻开第三页,指着其中一个人名道:“就是他。”
极端正的楷书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字:“陈半鲤”。
他知道,楚流渊嘴上随意,肯定已经看过这些东西不知道多少遍了,不可能没发现这点。而他要做的,就是恰到好处的提上那么一嘴,让他产生怀疑,然后追查下去。
等他查到深处的时候,就有他难受的了。
很显然,这位掌控着人族最强大的情报机构的强者知道一些极隐蔽的往事,而那也正是他向潘宫推荐陈半鲤的原因。
如果陈半鲤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会很真诚很热烈的送上自己的感谢与祝福。
这种古道热肠,就是让潘宫咬牙切齿的根源所在。当年那些充斥着不堪的回忆,早已被潘宫以玄门副门主的强硬手段镇压了下去,但是有些伤痛,却永远地留在了当事人的心中。
待到他走出那扇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大门后,坐上了门前仅有的一架马车里。
车厢里,他静静摩挲着手里的两个玉球,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富家翁一般,眯着眼睛,眼里却不是寻常富家翁的懒散和睡意,不大不小的眼睛里深不见底,无人能窥见其下翻涌着的是雷霆还是惊涛。
楚流渊的态度确实让他意外,但也说明了一些事。那就是在这场刺杀里,他知道的比表现出来的要多。而他也没有特意隐瞒这一点,那就说明,有些事他不方便查,而吴谌能查。
想到这里,他撇了撇嘴。
“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故弄玄虚,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也不改改,比我这个昆仑院的还神秘。神神道道的。”
只剩一人的竹屋里。楚流渊静静摩挲着已经空了的茶盏,看着墙上挂的一幅画。
画里是一位白裙女子,画师高超的画技令画中人栩栩如生,美目盼兮,巧笑嫣兮。那女子美若天仙,眉眼间一股温柔之意,使那身白裙如同仙人的羽衣般脱俗。如果陈半鲤在这会震惊的发现,自己的长相,与那画中人以及楚流渊,竟有不少相似之处。
看着画中女子的温柔神情,楚流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意。那抹疼痛不知生于何处,极淡却深到了绝处,如大地之上深不见底的裂谷,狰狞扭曲。
“我一定会找出当初那些人的。”
“所有人。”
他轻声说道,声音平静,不见一丝感情。
因为血早已流尽,余下的只有尸体般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