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还有一件事。”陈半鲤突然想起来。“那些发疯的人是怎么回事?先前那上官青叶说,我们所有踏进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我先前碰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后来出现的那个已经不似活人,见到我就想杀我。”
他们越想,越感觉那虚假的阳光里渗出无形的如山的冰冷意味,深深压在他们心上,整颗心仿佛都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极北冰潭。
陈半鲤环顾灰白色的街道,愈发觉得某种极浓的死寂意味从那些仿佛静止的风景里缓缓飘出,顺着呼吸进入到他们的身体,以他们的血肉作温床生根,发芽,然后开出灰色的花。
他抛开这莫名出现的奇诡思绪,沉吟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检查一下先前那些人的尸体,看看有什么发现。”
施如晦点头。接着他走到不远处上官青叶的尸体处,凝视着这具破烂的身体,眼中神色很是复杂。
他与上官青叶只能算是相识,但过往对其印象一直极佳,觉得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样人物,却没想到在进入这座灰城后发生了如此变故。
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吗?还是这座城市的原因?
接着他蹲下身来,神识发散而出,落到上官青叶的身体上,如雨入春泥般渗透了进去。
神识探索到深处,他的神色突然变了。上官青叶体内的经脉已经尽数被冻结,凝结的血肉呈现蓝紫色,透着一股无比暴烈的毁灭意味。他不禁回头看了陈半鲤一眼。
这是他做的吗?
上官青叶的修为他是知道的,与他不分上下,先前听施百合说是他救了她,还认为是陈半鲤用了什么小手段偷袭得手,没想到他的出手竟是酷烈如斯!
他对这个脸上一直挂着无害笑容的少年的观感悄然发生了变化。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他重新把神识落在了上官青叶的身体上。终于,在神识落到某根经脉的时候,他有了发现。
那是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灰色晶片,覆盖在上官青叶的一根心脉之上。当他的神识落到那片灰色上时,一股极为冰冷的意念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一瞬间他已经无法呼吸,恐惧和疯狂仿佛要化作无形的蛛网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这是...什么...
他努力睁大眼睛,尽全力把眼神投向身旁三人。
结合先前几人的疯狂表现,陈半鲤早便猜测上官青叶身上会有某些影响神智的手段,于是他从一开始就在注意着施如晦,发现他神情有异的瞬间,立刻把沧溟剑平伸于身前,右手修长食指落到剑鞘上,“砰”的一声闷响,仿佛在湖水中心投下一颗石子,先是一圈微小的涟漪,接着层层波动如莲花开落,一瞬间剑鸣大作,延绵不绝!
他用的是玄教中极有名的弦歌剑吟,闻弦歌而知雅意,剑音清冽中正,有清心正魂之效。
剑音阵阵,没有金铁的锋利之意,反而如古琴铮铮而作,如泉水般清澈悦耳,落在施如晦耳中,他顿觉胸口处的滞闷有所退却,立刻抓住机会,勉强运转神识,试图驱散萦绕在识海中的那股冰冷意念。
剑鸣似乎察觉到了施如晦的处境,声势大作,一瞬间仿佛数十古琴齐作,遥相呼应,声音骤密,逐渐高亢!
终于,用了将近十分钟,施如晦才成功把那股意念驱赶出识海,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不顾形象地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眼中满是余悸之色。
先前那种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感觉太可怕了,那是比死亡还要冰冷的意味,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无知无觉的黑暗却毫无办法。施如晦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失败了会是什么样子。
会变成上官青叶那样子么?
他打了个冷战,不敢去想象了。接着他眼神复杂的看向陈半鲤,即使他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有些恼怒地发现,自己莫名地对这个少年有了几分莫名的信任感。先前看向三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看向的就是陈半鲤...接着他想了想,觉得那三个人里,施百合心性单纯不喜思考,梁拓...那是谁?似乎只有一个陈半鲤稍微靠谱一些。他认为自己找到了那个让自己恼火的原因,于是满意地收起了思绪,只是那眼神看的陈半鲤心中发毛。为了驱逐那种感觉,陈半鲤开口问道:“表哥,怎么回事?”
施如晦的眼中,刚显得没那么可恶的清秀脸庞一瞬间可憎程度再上一层楼,他怒喝道:“别叫我表哥!”接着他皱眉道:“上官青叶的体内确实有古怪。”
听完他的描述,陈半鲤若有所思点头。接着他问道:“先前梁拓曾经说,他遇到的那名发疯的修真者战力极其恐怖,一击秒杀了一名见照中境...”
不待他说完,施如晦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颔首道:“但我与他交战时,他的修为顶多是普通的见照后境。我怀疑,那灰色晶体可能有短时间强化修真者战力的作用。”
“要不要试一试?”
“怎么试?”施如晦皱眉,接着他看见了陈半鲤显得分外无辜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这蔫坏蔫坏的小子打的什么主意,顿时大怒。
“你怎么不试?”
陈半鲤先是准备羞涩的反驳,比如自己修为低微,神识空虚,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没准真的行。”
“我才定魂初境,就算失控了你们三个也能很快控制住我...”话音未落,就被两声喝声打断。
“不行!”这是施百合嗔怒的声音。
“绝对不行,你在想什么!”这是施如晦的怒喝。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变,扭过头去,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