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如晦控制着圆环切割光影,左脚一跺地面,石砖碎裂四射,他横剑于身前,身形爆射而出,瞬息间他已经冲到耶律拓身前,长剑高举,漫天风雨聚拢而来,转眼间铸造而成一把摩天巨剑,阴影投射而下,风雷拖曳在剑痕尾翼,巨剑横空斩下,仿佛忽有雷霆于虚空作响,狂暴至极!
耶律拓没有抬头,手里黝黑的铁刀横在巨剑之前,宽大的刀身在那把巨剑之前仿佛一根绣花针,很是可怜,绝不楚楚。
因为耶律拓的神色仍然漠然。
漠然,就代表着漠视。
他任由圆环在身上切割,持刀的左臂一震。他身上的铠甲颜色在呼吸间变得深邃,仿佛实质。他的双手双脚处先是逸散出几缕黑色火苗,接着仿佛地狱深处般幽深的火焰爆燃而起,化作火团在四肢处燃烧。只是极短的时间内他已仿佛神话中的魔神,森严狰狞!
刀脊上燃烧着黑色火焰,就那般正面迎上了巨剑。
“轰”的一声巨响,一圈黑白交加的冲击波从刀剑交加之处瞬间炸开,骤然扩散到整条街道,两人所立之地安然无恙,下一刻身后的地面一瞬间延伸出十数米裂痕,接着地面化作无数巨石碎裂,轰然纷飞!
开战以来,一直笼罩着街道的凄风苦雨消失了,灰白色的日光重新投射下来。
浓厚的烟尘散去。
施如晦无力地躺在深坑里,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神色萎靡。
耶律拓单膝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左手持刀深深插入地面,身上的火焰和铠甲早已消失。
然后,他抬起了头。
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动作很是缓慢,很是生硬,不知道有多少根骨头断裂,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你输了。”他开口,声音并不低沉,很是普通,有些嘶哑,可能是因为喉咙受伤的原因。
这是他开战以来第一次说话。魁族嗜好战争,对强者的尊重也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他在此时开口,显然存着几分对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的施如晦的尊重。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你。”
他提着那把沉重的铁刀,肩膀因为重量向左低垂,迈着蹒跚的步伐,踩着碎裂的地面,缓缓走向深坑里的施如晦。
每走一步,他的头就抬的更高一寸。
但是,每走一步,他的肩膀就向下低垂一分。
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作为魔族中身体最强横的种族,对自己身体的掌握自然也是最强,因此,他很准确地判断出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中了毒。
剧毒。
十死无生的剧毒。
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就想起那无数次冲击在自己身上的苦雨,和悄然飘进口鼻的细微水雾。
施如晦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涌现不自然的潮红,咳嗽道:“你以为我是在浪费真气?这是七步倒,你还有三步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七步倒,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搞笑的名字,却是让无数人闻之丧胆的剧毒。制作这种毒药的人有一个变态嗜好,喜欢看着被自己喂下毒药的人在自己面前走路,七步内散尽真气,然后倒下死去。
由此得名。
耶律拓体内真气早已空荡,七步倒不需要散掉真气便能发动,说来也算是省了折磨的过程。
他黝黑的面庞上现出复杂的神情,叹息道:“我曾自诩是我族最善战斗者之一,如今才知不过是妄语。”
“人族年轻一代若都是你这般的人,我魔族大业何年才能得现。”
“还是不甘心啊。”
三句话,三步。
然后他倒下,从眼口鼻中流出蜿蜒的小蛇般的黑血。
然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