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溯到一刻前，沈墨确实下意识地低声道了一句:“不过，这阳斜灵莲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自己没有发觉。
好吧，是他的错。
沈墨十分正经地岔开话题:“为师饿了，今晚上吃烤兔肉吗？”
时昀淡淡地道:“可以。”
沈墨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
时昀看了他一眼，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兔子，走到一个沈墨看不见的地方处理兔子去了。
时昀收拾好兔子，用树枝架好放在火堆旁，撒上些许佐料，慢慢烤制着。留沈墨守在火堆旁坐着，时昀则在一旁支帐篷。
日落西山，天空渐渐染上了一抹深蓝色。远处的山峦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峻峭而壮观。
时昀动作又稳又快，不一会儿，空地上便多了一个结实的帐篷。
这几天一直忙着在秘境中寻宝，二人未曾好好休息过。搭好帐篷，他走过来，肩并肩挨着沈墨坐下，又细心照料着面前的烤肉。
冰冷的月亮渐渐出现在天边，灰暗的天空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里，连带着四周都暗了下来，只剩下两人面前的一堆光焰。
时昀生得很好看，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温柔的侧脸，显得莹润如玉，隐约还能看见小时候软软糯糯的影子，让人忍不住就想要……
沈墨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捏了捏他的脸。
时昀讶异地转过头来:“……师父？”
沈墨缩回手，十分自然地问道:“兔子烤好没有？”
说实话，他现在收回来的手掌心都在冒汗，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长这么好看，他应该很欣慰的才是。
可是……长得比他好看，这就是罪过了。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是想在这张俊脸上呼一下的，但是他想了想他还没吃到的烤兔肉，又及时收住了手，只捏了一下。
捏了一下……
时昀也没表现出不悦来，反而温柔地笑道:“师傅莫急，这兔肉需得稍微烤久一点才能熟。储物袋里我带了一些糕点，师父要是饿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说着，他将腰间悬着的储物袋打开，掏出一叠糕点递了过来。
沈墨接着，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回过神来，含糊不清道:“无妨。”
时昀微笑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方米白色的手帕，轻轻擦去沈墨脸上不小心弄上的糕点渣。
手帕附带着少年手指的温热拂过脸颊，眼看着时昀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够看清时昀长长的睫毛，沈墨心尖莫名跳了一下。
沈墨有些窘迫，怎么感觉他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徒弟，时昀倒像是个处处照顾是他的好师父。
这可不行！
沈墨放下手里的糕点，决定耐心等待烤肉，他干脆向后一倒，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因他这动作，胸前那枚紫色玉石也顺着衣襟滑了出来，躺在沈墨颈窝。
沈墨将紫玉拿到眼前观察了一番，道:“这定位器我记得好像一进秘境就坏掉了，根本没有反应，那摊贩竟敢骗人，扔了扔了。”
沈墨已经将玉坠扯了下来，时昀道:“师父，这坠子值一百灵石。”
沈墨:！
沈墨默默把要扔出去的玉坠戴了回去。
败家啊！
在这秘境里，到处都是花红柳绿，灵植遍布。如若没有什么危险的话，倒真是个好地方，无人叨扰，宁静祥和。
灰暗的天空散发着几丝阴沉的气息，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月亮此刻已经显现出了圆形的轮廓。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烤得金黄发焦的兔子，另一头，时昀一手举着树枝，微笑道:“师父，兔子烤好了。”
沈墨坐起来，从时昀手里接过刚烤好的兔子，凑近闻了闻，一股酥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快速的啃了一口，有些微烫，但是一种酥柔细腻的感觉在嘴里迸发出来。兔肉香而不辣，油而不腻，肉质酥嫩，盐味适中，完美。
沈墨十分大度地撕下一只兔腿，递给笑意盈盈的时昀，待时昀接过，这才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剩下的兔子。
时昀拿着沈墨分给他的那条兔腿坐在旁边，看见沈墨吃得高兴，时昀也将兔腿送进口中，咬了一小口尝了尝。
时昀捉到的这只兔子体格不小，沈墨吃得很满足，修行这么多年，他还是戒不掉五谷珍馐。
吃得差不多了，沈墨突然若有所思道:“我突然想起来，好徒儿你不是有要事跟我说嘛，是什么事？”
时昀帮沈墨擦了擦脸上蹭到的油，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师父我帮你。”
好吧。
时昀再次碰到沈墨的脸，沈墨下意识朝时昀看去，只见时昀认真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如一潭幽泉，被火光一照，隐隐闪烁着点点神秘的光彩。
冷不丁对视一眼，沈墨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沈墨叹了口气，道:“小时昀啊，你长大了，不能再一直这样照顾我了。从前是师父不好，总当你是个便宜徒弟，都没怎么管过你，还一直使唤你，师父给你道个歉。现在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该跟师父分开了。”
时昀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有些生气，他道:“徒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以你的天赋，总有一日是要飞升上界的，大道无情，你需早日看破；若大道有情，你也会寻得属于你的道侣。”
时昀冷着脸不再说话。
沈墨突然也觉得有些尴尬，时昀毕竟才十九岁，还只是个少年，孩子还这么小他竟然就要把别人踢出家门让别人自己修炼去。
想再说点什么找点补回来，沈墨张了张嘴，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修真界是残酷的，强者为尊。能刻苦修炼的人少，有强大天赋的人更少，更何况有的时候，天赋比努力更重要。
像时昀这样既有顶级天赋，又日日不分昼夜的修炼者更是屈指可数。
时昀如今已是步神期，照这样的速度修炼下去，若是不出意外，时昀百年内便可触及化神巅峰。
届时，我与他那点师徒情分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沈墨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手里的动作也放缓了。
沈墨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依然将油弄到了脸上。慢慢吃完手上剩下的烤兔肉，顺手接过时昀递过来的手帕，沈墨仔细擦干净嘴边的油，又在火堆前取了会儿暖，便转身进了帐篷。
帐篷里已经铺好了一层柔软的裘皮，柔滑丝软的锦被好好的叠放在一边，就像一个简单的床铺一样。
沈墨鞋子一脱，躺了进去。时昀将兔腿放在一旁，把火堆用土埋一埋，也跟着进了帐篷。
时昀柔声道:“师傅安心睡，徒儿会守好周围的。”
沈墨半迷半醒地“嗯”了一声。
时昀抬手在四周设下一个防护结界，然后躺在沈墨身旁。
他并不是想睡觉，他只是喜欢和沈墨待在一起。
沈墨…沈墨…
他承认自己心里对师父有不一样的东西，可他偏生不敢表现出来，沈墨可不笨。
他一直都只是将这份感情深藏在心底，只是偶尔，偶尔翻出来看看。
师父…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