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快步跟上,解释道:“丘大人,这二百多件汝窑青瓷,只一件绝品,十件上品,二百件中品。”
吩咐人拿来一个精美木盒,两个人小心地托着,仔细打开来。
丘太泉当然是懂行的,知道出货前不能拿手碰,甚至不敢凑得太近,怕呵上水汽,只稍稍抵近些,便挪不开眼。
“我勒个乖乖,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等绝品好物,我敢保证,整个襄都都没得这等绝品!”
黄九笑道:“丘大人,这绝品好瓷,需得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备,才有可能偶得,去岁汝窑运道极好,一共出了三件。
这次好容易弄了一件来,不为赚钱,只为能把这生意做长久些。”
丘太泉又去扒拉货箱,翻出一件中品青瓷,这回终于敢上手,一边端详,一边虎摸:
“特么的,闹了这么些年,我家那两尊所谓汝窑上品青瓷,竟只是中品中成色稍好些的?岂有此理!”
丘书珍也忍不住笑道:“这不放在一起比较,果真看不出来差别到底在哪里。”
黄九微微低头,不敢与对方那辣人的眼神对视。
“敢问先生,听闻汝窑砸碎的瓷器都比出窑的多,这是何故?这中品青瓷在我燕国几乎都能当上品卖,便是稍微差些,也定是畅销的吧?”
黄九低眉顺眼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汝窑瓷器出窑时,需得三名大匠轮番点验,但有一人看不顺眼,必须砸碎。
汝窑旁边的瓷山已经堆了好几座了,只为保障口碑。
数十年前,汝窑私卖次品案,两千石的高官都被免了三位,斩首者百余众!”
丘书珍微微颔首:“奴家只以为打仗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想到这瓷器竟也是如此路数。砸碎千件次品,只为叫那一件好的卖出万倍的好价。”
黄九轻轻赞了一句:“小姐好见识,巾帼不让须眉。”
丘书珍指着货箱里的报纸,道:“贵国的纸便如此糟践么?”
黄九小心解释道:“都是些无用的旧报纸,包裹瓷器刚刚好。”
丘书珍却不信他,小心剥下一张,正反两面扫了一眼,不由戏谑地笑了起来。
天寒地冻的,黄九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初见时,就觉这女人不同寻常,如今再看,招子竟然如此毒辣。
黄九躬身一揖,讨了个饶,赶紧又去开了一箱上品好茶,给丘太泉掌眼,登时又引得一阵赞叹。
一个时辰后,丘太泉带队,引着商队浩浩荡荡进了徒河城,守门士兵仔细检查了没有违禁品后,就放行了。
这个细节,自然逃不过黄九的眼睛。
入了城,丘太泉竟然还住在闺女置办的小宅,显见眼下仍然窘迫,大概也是指着这生意翻身呢。
“冒昧问一句,如今这徒河城,何人做主?”
丘太泉一听就神色臭臭地道:“我家那畜生老三,罢了城主之后,改任了徒河郡守,但城中地位最高的还是禁卫南军副元帅高河。
只军政分家,互不干涉,战时才会有元帅过来统揽全局。”
黄九又道:“不知燕国大致有多少读书人?此次带了许多书籍,千万莫要砸在手里。”
丘太泉哈哈一笑:“放心好了,贵国的连环画在我大燕可是抢手货,我家那畜生老三竟然还派人仿印,印出来的画却一直是糊的。”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丘太泉就迫不及待起身,道:“老黄你先在家歇息片刻,我这便去找高河来。”
黄九心下了然,一无所有的丘太泉,当然不可能仅凭一张嘴就说动燕国权贵合伙。如今他办了许多货,才好说话。
只是,黄九很快就顾不上胡思乱想,眼前有更大的危机要度过。
丘书珍就站在旁边,意味深长地问道:“敢问先生,到底是何来头?来我大燕,所图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