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虽然授人以柄,但对于把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的大夫人,面对脾气温和甚至总是带着些哀伤的夫人郑氏,总还是下不去那个手。
按照庄若梦的要求,每次都要往汤药里滴一滴,玉棠便知这毒药应该是慢性的毒,郑氏每日要喝四次汤药,玉棠便只放两次。
玉棠希望自己的罪孽轻一些,每次下药时还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
“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即便没有庄姨娘的暗害,兴许…兴许也活不了多久了。”
就这么喝着掺了慢性毒药的汤药,郑氏的身子愈来愈孱弱,三年下来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终日只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树绿了黄黄了到光秃秃,然后转年开春又泛绿。
楚怜月气冲冲的一路直往屋里冲,进屋后看着目光空洞的郑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今日先生夸了楚怜星琴艺超凡,还贬低了自己的画作,楚怜月丢尽了颜面,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如今的楚家都是庄氏母女的天下,自己这个大小姐早已名不符实,只因有一个缠绵病榻毫无用场的母亲。
楚怜月坐在一边良久,郑氏才回过神来看向她。
“阿月来了,怎么不开心?”
楚怜月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看着精神不好的郑氏,楚怜月站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
“娘别多想,我每天可开心了呢,哦对了,今天师傅夸我画的画好,等娘身体好起来,阿月给您画一幅画可好?”
郑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仔细细的看着楚怜月长开的眉眼。
“我的阿月长大了,是个美人了,往后不知道什么样的郎君才配得上你。”
楚怜月没想到郑氏突然提及这个,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
“娘说什么呢,我才不嫁呢,我要永远守着你。”
郑氏微微摇了摇头,望着帐顶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说道。
“我的阿月要嫁一个简单率真的男子,一心一意只对你好,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白首不离。”
楚怜月羞涩的笑意渐渐退却,嘴角渐渐抿直,郑氏的话里哀怨大过甜蜜,这不是在憧憬楚怜月未来的夫婿,这是在控诉楚大爷背弃了她,楚怜月已经记不起来上次父亲来看母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娘,都跟您说了不要多想,您要多休息才能好起来,太医都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娘累了,你回去吧
,让秋云来守着。”
楚怜月转身出去,正好秋云站在屋外,楚怜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秋云推开屋门走了进去,郑氏并没有闭眼休息,依旧睁着眼看着帐顶。
“秋云,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回夫人的话,十五年了,奴婢跟着您的时候才五岁。”
“十五年了啊,好久好久了,秋云帮我办一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奴婢遵命。”
郑氏亡故那日楚怜月正跟着楚五爷回了岳州祭祖,得到郑氏亡故的消息匆忙赶回京城,也只来得及送郑氏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