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少年握在手中的绳子,忽然想到,“拴在一边绳子上的蚂蚱”就像现在吧?
已是太阳将升的此刻,风分外地冷,她身上只有一件睡衣,早知道那件斗篷就不该丢掉,反正也是跑不掉。
马背上的少年冷冷盯着她不动,她慢慢站起身来,仰着下巴跟少年对视。
她想告诉这个少年,她不怕他,可是她冻得发抖,意志控制不了身体的自然反应。
马又走近了两步,擦着苏问昔的身子停下来。少年将长长的绳子收拢,然后俯低身子,一把拧住了苏问昔的胳膊。苏问昔个子小,少年的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上。苏问昔看见他咬得发此的嘴唇,忽然意识到他正承受着什么。在少年将她的双臂反拧的时候
,她的胳膊一疼,她痛呼了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向少年腿上栽过去。
少年没有防备,重重地一声,苏问昔有些骇怕地:“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脚没有知觉了!”她扶住马腹惊慌地要支住身子,发现少年正痛苦地抱着腿,已经直不起腰来。
苏问昔迟疑了一瞬,一咬牙,双手忽然抱住少年的腿,猛地一拉。
少年痛呼一声,从马背上被拉了下来,苏问昔趁此间隙迅速将一大团绳子拢到手中,抱着就跑。跑之前,不忘在马背上狠狠打了一拳。马被打中,以为是给的出发的信心,撒开四蹄跑了开去。
苏问昔回望地上的少年,带着发抖的声音喊道:“你们的人会来找你的,你护好腿别冻着!”
她讨厌战争,看着电视剧对坏人发狠是一回事,自己做出来是一回事。虽然心里明白,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背上出了一层汗,被风一吹,几乎又结成了冰。她已经很累了,很想停下来休息,却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回头。
也许跑着跑着就自己跑到敌人窝里去的,她苦笑着想。
忽然背后远远一阵马辔声响,她汗毛一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使了所有力气向前跑。
远远的呼喊声已在背后传来,听不清楚,但她大约知道是在喊什么。
她的身上是热的,手却已经冻僵,那团绳子已经抱不住,掉在地上她也不敢停下来捡。脚上的死扣她一直没敢停下来去解。
向上是一条山路,她不知道前面通向何处。总比落在对方手里好吧!她想着,忽然发现前面一空,大吃一惊急忙收身子,却哪里收得住?最后的一刻凌空一脚,她尖叫一声,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她刚刚,宁愿落在敌人手
里,真的!
苏问昔的身子吊在半空,对面是尖石突起的崖壁,往下……她不敢看。
这种感觉比当年她唯一一次壮着胆子鼓起勇气作了一次人生尝试的蹦极还让她心胆欲裂。蹦极的时候,再害怕,她知道自己会落下去,她只要克服了那个失重的心理障碍就行。
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那个该死的孩子,他的绳子到底结实不结实?绳子那头到底卡在哪儿了?不要是个动动就会滚下来的石头或者稍纵就会折断了腰的细脖树好吗?她今天的遭遇已经很狗血了。
苏问昔闭上眼,山崖间的劲风吹在她身上,这个倒栽葱的姿势她想抱个肩都没有力气。难度太大了啊。她快冻死了!不,她快这风冻成人肉干了。摔不死她也会很快会冻死的。
身子忽然往下一挫,她吓得尖叫一声,可是风太大,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身子。
忽然身子……嗯?这是在往上走?
苏问昔睁开眼,努力往山崖上看过去,不是太远,她将手里拽着绳子的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刹那间泪流满面。
子规,就冲今天你救了我,以后你想抢皇上那把椅子了,我……帮不了你,一定给你去牢里送口饭。
被解救的过程苏问昔是如此激动,头刚冒出山崖,她便热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子规!”
杜鸣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带离险地。
苏问昔脸色惨白,坐在地上身了还在发抖。她的腿已经完全软了,害怕之后的后怕,怕上加怕。
“你跑什么?”杜鸣冷着脸咆哮。他发脾气的样子挺吓人,一双怒目喷火一般。眼瞅着她往悬崖跑,催马追上来的时候,正看着她的身子跌下去,那一瞬间他简直气疯了,所幸她脚上拖着的那条绳子坠了一路,想了没想,飞身踩住了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