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容易就认错了?
苏问昔有些始料未及。早知道你这认错认得这么痛快,我刚才何必装腔作势地把自己弄得像个得理不饶人的泼妇?
刚刚没有饶人,现在便不好再强辩了,只好说道:“你下次哪里不高兴只管跟我直说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说得好像自己多讲理,其实明明就是不讲道理好吗?
杜鸣低咳了一声,当然不会去揭她的短。
隔着栏杆站到苏问昔对面,轻声说道:“你下次若是想家,只管跟我说,我会陪你回来。你想住多长时间只管住着便是。”
杜鸣这一说,苏问昔想起来了,古代女子回娘家唤作归宁,正常情况下都是要夫君陪同的。女子独自归家,无夫相陪,长住不归,会被外人疑作被休。
她声名已经够坏了,再被人传刚成亲就被休回娘家,不光她的名声,连苏府也要被人指点了。
怪不得她要回来的时候,那三个侍女劝她杜鸣。而她一心想要把拿到手的仙人掌给苏墨拿过来食用,一点也没有听她们劝的是什么。
忽然有一刻冒着冷汗地想,她现在正千方百计想消除皇上的猜忌,她自己却如此行事不小心。皇上现在面上还是十分维护杜鸣的,倘若她一个任性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知道是帮了杜鸣还是害了杜鸣。何况她身后还有苏府被她牵连。
一下子打了个冷战。
人说伴君如伴虎。她这些日子显然是小心不足,任性太过。仗着奶姆对她和颜悦色,有些放肆了。皇家的脸,变得最是快,上一刻笑脸相对,下一刻可能就是铡刀相迎。
她居然这么不小心地给人留话柄!
苏问昔越想越后怕,忍不住缩了缩肩。
杜鸣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让苏问昔想了这许多。
事
实上苏问昔归宁虽然有失商量,却因为是他不对在先,倒没有太过怪罪。她从小就被苏老爷放任,想来许多礼节根本就不在意,因此一想到了,立刻便赶过来了。
“冷了?”杜鸣看苏问昔缩肩的样子,关心地问了一句。他来得勿忙,身上连多余的外袍都没有披,于是跨过栏杆,大着胆子环了苏问昔的肩。见苏问昔没有拒绝,但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苏问昔正自后怕,低声说道:“子规,我从小任性,其实并不适合做你的夫人。如果有一天……”
杜鸣皱了一眉头,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打断:“我娶你,不是为了权宜之计。问昔,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苏问昔心里说道,可是我并不是真心地要嫁你。
不过想想苏墨说的,杜鸣本是个重诺之人。大概现在跟他说这些,他未必能听进去。将来他总会遇到喜欢的女子,大约那个时候,她不用推心置腹,他自然会顺水推舟。
这样想着,便没有再说话。
远处的照壁后,苏墨站了一会儿,远远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悄悄退走。走了两步,迎面撞上寻过来的四九,手里拿着一件长袍。
他的身体比正常人还是弱许多,早晚加衣,受不得半分凉意。
四九为苏墨披了外袍,两人一前一后往书房走。进了书房,苏墨坐到榻上,闭目养神了片刻,问四九:“去问清楚了?”
四九说道:“紫风原先不肯说。被我诈了两句,才说了实话。说是小姐和姑爷闹气,将姑爷气得去了军营住了一晚,小姐便恼了,所以才带了侍女回来。”
苏墨微微一笑:“为了什么闹气?”
“这个却不清楚。小姐和姑爷说话她们向来不在跟前凑的。只是说小姐从宫里回来还是欢喜得
很,姑爷帮着将奶姆赏的布料送进房时,小姐也是欢喜的,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姑爷就从房中摔了脸出门去了书房,想来是口角上的争执。后来小姐还被侍女劝着去书房送点心去认错哄姑爷,听说进去的时候也是好好的,小姐从书房里出来便去了孟府,也是高兴的,回头姑爷却去了军营。”
苏墨心想,倒是很可能。阿宣嘴上向来是不饶人的,子规又是闷声不吭的性子。阿宣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子规也不会跟她吵,大约也只有去军营一处了。他知道去军营而不是花楼,已经是难得了。刚刚又是低声下气地道歉,对阿宣倒是容让得很。
苏墨心里叹口气,阿宣这性子,是时候该敲打敲打她了。子规脾气再好,再知道让着她,夫妻毕竟只是夫妻。有那份恩爱,百般相好。情份淡了,百般是错。阿宣饶是聪明,却十分不明白这个道理。
四九看苏墨闭着眼一直没动,以为他是乏了,有些心疼,于是说道:“公子用了小姐给的药,还是早些歇了吧。小姐说了,公子的身体最忌劳心伤神。小姐费了那么大力气为公子寻药,公子总不能辜负了小姐的心意。小姐和苏府,以后还靠着公子撑腰呢!”
苏墨睁开眼,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苏府和阿宣,还靠着他撑腰呢。凭他和皇上的情份,只要他在,皇上总不会动他们。
“如此,我倒是真得有些乏了。去铺床罢!”
苏问昔在苏府住了两日后,杜鸣傍晚过来接她回府。
苏夫人趁着给苏问昔打点衣装的工夫,将苏问昔拉到一边,点了她两句“你和子规已是夫妻,这是改不了的事实了。夫妻间自然要互敬互爱。宫里个个是人精,什么事情看不出来?只是说与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