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
杜鸣侧过身来,万分惊愕地看着苏问昔。
朦胧细纱阻隔的夜下,他依然能清楚地看到苏问昔一脸的理所当然。
忽然心里一下闷痛。
这就是她要的吗?她要的就是这个吗?散播传言,招他休妻?
他对于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留恋的丈夫?婚约,对于她,就是一个样随心所欲的儿戏么?
“问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压着心底的怒气问。
苏问昔转过头来。她能依稀看到杜鸣脸上的表情,震怒、失望、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严厉。
“子规。”
她说。心平气和地带着规劝。
“你现在觉得你能守着承诺,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可我不会拿自己的将来跟你赌,因为我不想做第二个萧夫人。休妻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天大的事情,也许对许多人,是件天大的事情。可是,我愿意拿名声换一个自由身。我不想等到哪天,像萧夫人一样面对丈夫的背弃。与其有那样的将
来,我更愿意现在从你手里拿一纸休书。”
杜鸣屏着呼吸,用自己都分外惊讶的冷静的声音问了一句:“问昔,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只把希望寄在别人身上的女子。子规,从前在苏府苏老爷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我以为我一生都会过得无忧无虑。然而事实却是,苏老爷出了事,我连为什么都不清楚。我其实并不知道苏老爷为什么给我定下那个婚约,但我相信,一定不是为了我的现在。他如果想让我嫁给你,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放任我。你应该娶一个知书达礼的夫人,不是我这个样子。”
“所以呢,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不是我觉得,是我确定!”
苏问昔认真地纠正,语气是那样地心平气和,以至于杜鸣心底生了某种不爽。
“子规,为了一个承诺,守一个你并不认同的婚约,娶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妻子,其实是件挺可悲的事情。一生有那么长,你要面对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何必自我折磨呢?”
杜鸣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问昔以为说动杜鸣,松了口气,说道:“明天我会回苏府跟苏墨说明。皇上那边,他会有办法的。最迟不过两个月……杜鸣?”
苏问昔看着忽然凑近她的杜鸣,要说的话没有说完,紧张地问了一声。
一个枕头上,这个男人的鼻息忽然袭到她脸上。两世加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跟异性这样近地面对过,一时心里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头往后退了一下,一下子落到枕头的
杜鸣并没有退,反而将脸再近地凑了一凑,头微微抬起来,带着些微压迫的居高临下。
“问昔,你从来没有用心看过我。”
苏问昔愣了一下:“什么?”
“为什么不用你的心看看我,而不是拿你
的眼睛凭空看我?”杜鸣说。
他的脸距苏问昔非常近,近得似乎一个鼻息两人的呼吸就能缠在一起。
“问昔,”他低缓地说,“用你的心看看我!然后再对我做评判!”
苏问昔就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不是她预想的情节。
她预想的情节里,杜鸣应该说“我不能背弃我的承诺”,那么她就会长篇大论地告诉他,承诺在你没有遇到真正的爱情的时候,也许重如泰山。可是当你遇到你真正的爱情的时候,你会觉得它轻如鸿毛,甚至可笑。
她还会告诉他,其实承诺和自己的幸福比起来,真是一文不值。他肯放过她,她对他只有感激没有怨恨。
她还会告诉他,她有她的志向,他有他的天地,两人本来不需要有交集,不必为了一个无谓的承诺强行捆绑。
瞧她的道理多么通理达理又真情实意!
可是杜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演的是我既定戏本之外的东西你知道吗?
苏问昔第一反应是,杜鸣喜欢上她了?这不大可能吧?
他那个温柔多情的青梅竹马才真正是他理想的妻子标准吧?他喜欢不喜欢,看一个人的标准不会变吧?
经过十年变故,他看人的标准完全颠覆了?和以前不同了?觉得她这样的比她的青梅竹马可爱可亲了?
开什么玩笑!
苏问昔当然不相信。
可是眼前的男人你能挪开些吗?你凑我这么近,同性相吸,你害得我呼吸不畅是个什么意思?
“子规,其实,我不知道,苏老爷,是什么意思。那个婚约,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不是你的意愿,也不是我的,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唔……”
苏问昔迎着堵下来的嘴唇,有一刻傻在那里。
搞,搞什么?
豆,豆芽菜,你,你脑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