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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昔看床上依仍在昏迷的弘光,脸带着肿的灰白,隐隐透出青紫。
苏问昔探了探弘光的脉搏,有些心惊地收手。
上一次她过来,才多长时间?
记得小时候见到弘光,慈眉善目极是豁达的人,听到她调皮捣蛋的事情后只是静静一笑。
弘光到底有什么化不开的心事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当初那一纸入京的圣旨,看来成了他的催命符。
苏问昔出了一下神,扭脸对孟郡说道:“我的医箱拿过来罢。”
孟郡连忙将苏问昔的医箱放在桌子上。苏问昔上前打开,里面一个金漆的小盒,盒子打开,里面有两粒药丸。
将药丸拿给无病收了,说道:“我前些日子制了两粒药丸,半个时辰,如果大师还不醒,就拿温水化一粒给大师喂下去看看。”
孟郡看两人表情凝重,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师的情况……不好吗?”
苏问昔默了一下,说道:“大师主持护国寺多年,功德圆满,佛祖慈悲,必不会教大师多受苦难。”
孟郡听得发愣。
旁边陪侍的一个僧人倒是掉了泪。
苏问昔于是对僧人执个礼,问道:“这位师父,我与静己师父有旧,请师父引我去见见静己师父罢。”
僧人含泪道:“静己师兄自主持重病后一直在佛堂念经。夫人请随我来。”
苏问昔道完谢,对无病说道:“你且在这里守着主持大师吧,我去去就来。”
无病应着,苏问昔便跟着僧人出了房门。
路上走着,苏问昔便问僧人:“主持大师近来过于勤苦了吧?”
僧人难过道:“主持近来的确是勤苦。经堂前些年由于战乱毁了许多经卷,大师自主持寺院以来,每每抄经到半夜,前些日子皇上过来进香都劝主持勿要过份勤勉。静己师兄劝过几次,总是劝不住。”
苏问昔说道:“主
持侍佛之心至诚,虽身不多言,佛祖自明。”
僧人拭了拭泪,低声说道:“夫人世称神医,万请医治主持。”
苏问昔轻声道:“我必尽心尽力。”
转了几个回廊,便听见若无似无的低声诵经的声音。
僧人在佛堂门口站住,对苏问昔说道:“师兄近几天一直在里面诵经。夫人直接进去便是了。”
苏问昔轻声道过谢,并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佛像座前背对着她低头跪地诵经的静己。
清瘦的身影,跪得极是端正,似乎并没有听到背后的动静,低声的吟诵丝毫没有乱了节奏。
苏问昔站了一会儿,轻轻悄悄地迈过门槛,站在静己身旁的一个跪垫上,然后跪了下去,虔诚地拜了下去。
她并不信佛,她也不曾信因果循环。然而她来到这个世间,潜意识里,让她对面前这个高大庄严的佛像生了敬畏。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拜下去。她其实无所求,无所愿。她一向信的只是自己,她相信自己的努力。
也许是静己的虔诚感染了她。
那个当初馋嘴的少年,今天一派肃然地跪在佛前。
他们都一样,从来不是为自己求为自己拜。
苏问昔三跪三拜拜完了,双手合什,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然后睁开眼。
静己睁开了眼看着她。
前不久,她来的时候,这个少年一脸惊慌,一脸悲痛,一脸不安。
然而今天再见,这个少年意外地沉静。
“佛曰,来不着,去不留。师父功德将满,大善。”
苏问昔再次合手拜了拜,说道:“静己师父说的甚是。”
慢慢站起身子来。并没有多的话,转身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静己忽然在后面说了一句:“夫人身怀双胎,必富必贵,夫人万要保重身体。”
苏问昔猛地回头,静己已经闭目继续诵经,再无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