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放了心,那边杜济换了衣服出来,苏墨便领着他上了马车。临出门的时候,苏老爷到底不放心,还是叮嘱道:“不管怎样,万事小心为妙。进宫的时候,最好避着些人。”
苏墨点点头。放了车帘吩咐马车出发。
宫里头,他其实并不担心。自从前番宫中的诸妃嫔被迁出后,宫中越发地冷清,左右不是皇上的人就是奶嬷的人,能动什么不歪心思?此举倒便利了太子,安安稳稳地在宫中成长,不用担心什么阴谋算计。
一路走着,苏墨觉得有必要提点杜济一下宫中的礼仪,张口才开了个头,杜济就说道:“舅舅安心,宫中的那些礼仪我是晓得的。”
苏墨:“你母亲居然教过你这些个?”有些不大相信。
他是了解苏问昔的,一向是最没有规矩的一个,居然会给杜济讲这些东西?
“不是母亲教的。边城冬天下雪多,雪盖了街道,出不得门的时候,母亲就出话本子教
苏墨:“……”
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冬天出不得门有时间出话本子教子弄成这个样子么?
再看杜济完全一副杜鸣听之任之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心里不知道是该疼还是该欣慰。
他自己因着身世经历的关系,自小知事早,心事重,觉得孩子就该有一个幸福无忧的童年,然而看着眼前这个,想想家里的那个,再想想宫里的那个,个个让他觉得无奈又乏力。
杜济倒是开口问了问题:“舅舅,皇上为什么要见我?”
苏墨:“……”
他不能说,宫里的那个是你的大伯,你还有一个祖母。
只好说道,“你娘亲从前在都城的时候,
经常到宫里去。宫里的奶嬷十分喜欢你娘亲。”
杜济黑黑的脸上表情认真地想了想,再问:“皇上呢?也十分喜欢我娘亲吗?”
苏墨:“……常常爱逗弄你娘亲。然而你娘亲总是弄得皇上无可奈何。”
杜济听了,脸上忽然带了一丝笑:“怪不得我娘亲总是皇家不要亲近。原来是在宫中吃了皇上的亏!”
苏墨:“……”
子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在你儿子脸上读出了幸灾乐祸?
杜济这时对苏墨笑着说道:“从前总听我爹爹劝我娘亲不要太飞扬跋扈。舅舅可知,骊朝武功最厉害的是我爹爹,我爹爹却惹不起我娘亲。尤其这次我娘亲有了身孕,越发地蛮不讲理起来,我爹爹经常无奈地安抚我娘亲。原来我娘亲在都城,也有惹不得的人。”
苏墨:“……”
看着杜济忽然脸上带了敬佩的神情,心里有一刻奇异地想,这小子不会对皇上搞什么吧?全骊朝武功最高的是他爹,所以他跟他爹讨教武功。兵策最精的是孟相国,所以他想找相国讨教兵策。实战最丰富的是定国王,所以他想找定国王讨教实战。如今他眼中最厉害的人从他娘亲变成了皇上……
苏墨忽然觉得这一趟走得很头疼,咳了一声,说道:“济儿,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皇上是一国之君,你跟皇上说话的时候,务要顺从恭谨。可知道?”
杜济:“去年西番派人送我爹爹礼品,被我爹爹拿这话来严厉回敬了一番。济儿省得,舅舅请放心。济儿并非无知小儿,知道何为可言,何为不言。”
苏墨:“……”
他这是被这个小儿教训了么?
心里越发担心此去皇宫会应对的场面了。
再次抚了抚额,觉得自己或
许不作声是最好的。
马车一路前进,车辙一响,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马车到宫门了。”
苏墨听见,身子前探,去掀车帘。杜济守着马车口,率先将帘子一掀。
苏墨便看见宫门口不知何时早已候着一位内侍,笑盈盈地走上前,躬身说道:“皇上命我在此候着太傅大人,言说小将军年幼,马车直进宫门便是。”
苏墨还没说话,身边的杜济沉着声,甚是沉稳地说了一句:“谢皇上体恤之恩!”
苏墨:“……”
你这是从戏折子里面学到的么?
“杜济叩见皇上!叩见奶嬷!”
永寿宫的大殿中,响起杜济声音清澈语气沉稳的问安声。规规矩矩的小黑人一进殿门,看到了座上的人就往地上一跪,前面的苏墨,座上的皇上和奶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