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应该说,夏炎凉身上被隐藏了多年的作乱因子,因为潇晟这么一个人生导师的悉心指引,便将她内心深处恶魔的一面挖掘了出来,所以与其说是夏老的性情深深影响了夏炎凉成为一代“小邪魔”,不如说是潇晟的一手指导,导致了江湖上又多了这么一号人见人怕的人物才是。
竺延臻本以为出师不利也就那么两天,所有的噩梦都会醒来,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苦尽甘来,可是偏偏没有想到,他在沅陵待着的一年时间,打造了他钢铁般坚强的意志,也留下了他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夏老纵然是天众奇才,却是懒得出奇,所以大部分的功课都是沅陵中的人来传授他们的。因为沅陵中要学习的不过他们三人而已,所以变成了竺延臻坐在最前面,夏炎凉坐在中间,而潇晟坐在了后面。
某一日,夫子问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下一句是什么?”
竺延臻前一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导致他一直昏昏欲睡,并没有听清楚夫子再问什么问题,可是偏偏他当日运气不是太好,就被夫子点名了。
正当竺延臻为难之际,只听到后面一个声音说道:“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竺延臻没有认真细细深思,便真的脱口而出,道:“一枝红杏出墙来。”
彼时夫子的一张脸瞬间由清变黑,气得手指颤抖,道:“呜呼!无奈
无奈!”顺便罚他站起来了。
竺延臻正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却看到了一脸懵懂的夏炎凉满眼无辜的看向自己,只是桌子上的宣纸却画了一只正出墙的红杏,想来她之前说的“一枝红杏出墙来”只是因为那幅画罢了。而竺延臻觉得既然是自己误会了,也不能够怪她,只能黑着一张脸站了一节课。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胜一局,竺延臻很是奇怪,为何他到了沅陵之后,每晚必然做噩梦,就算是不做噩梦,每每隔着几天上课必然精神恍惚,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大病,直到某一日,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潇晟搞的鬼。
夏炎凉秉着一种“要让对方记得自己,必然双方要有着共同回忆”的心思,绞尽脑汁的给二人制造只有他们才能知道的回忆,这样一来,就算将来竺延臻走了,他也能够永永远远的记得,当年有这么一个活泼动人的姑娘,陪伴着自己度过了那年少无知的岁月。
潇晟兄妹给竺延臻留下的除了满身心的伤痛,还有至今摆脱不去的心理阴影。
某一日,竺延臻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屋子,确定没有潇晟在,被子底下没有人,地上也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的陷阱,正当他闭上眼睛,想要睡上一个舒适的午觉的时候,却在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太对劲。
他思考了片刻,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直到他感觉到了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脸色一白,顺着那个轻微的声音轻轻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却发现那被子中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他横下了一颗心,伸手就将整张被子往地上用力的摔
,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他才敢将被子划开,只是下一秒,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全身毛发受到了惊吓般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就这么掉了一地,心中起毛的那种感觉至今让人印象尤深。
只见那被划破了的被套中,一只只钻出来了一半的蚕蛹就这么被他摔死在了地上,一半身子出来一半身子还在蚕蛹之中,白白的身上有着一道一道的痕迹,卷动着的身躯让人看之作呕。除了那蚕蛹之外,还有着不少被他摔成了翅膀和身体分离的蝴蝶,没有死绝的蝴蝶翅膀残缺着就想要挣扎着飞舞起来,只是翅膀拍了许久也没有能够飞起来的动力了。
竺延臻脸色苍白的看着满室的蝴蝶和蚕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那爬了一半出去,又被困了一半的蚕蛹,也像是残缺了一双翅膀的蝴蝶,在潇晟兄妹的联合手段之下,惨淡的人生完全不需要解释。
也就是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情,竺延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看到夏炎凉,都会忍不住想到被子里的蝴蝶和蚕蛹,下意思的就愣在原地不敢再动,这样的感觉就像是那些惧怕狗的人,虽然知道那些狗并不会伤害自己,但是一旦它们靠近一些,便会全身发麻动弹不得,再靠近一些,惊惧的叫声便会响彻天际。
直到了和潇晟化敌为友之后,竺延臻还是对着他这个妹子打从内心深处的害怕,每每看到她,便想要逃之夭夭。
潇晟看了都看不过去了之后,挑了三个良辰吉日,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夏炎凉三日,第三日后,摇摇欲坠的竺延臻捂着胸口,扶着门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子终于克服了。”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克服了,暂且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