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璄道:“蔡铮那里,有一部分边境兵权,可号令临近的边境军。”
卫卿道:“那他一旦进京,自然就会有另一个人填补他的空缺,那么顺理成章就把边境兵权给收拢了去。”
“嗯。”
之前卫卿还尚存疑虑,可现在看来
,一切都说得通了。蔡铮一家在京城里即将安家无疑。
良久,卫卿道:“那这一局,殷都督是输是赢?你与首辅一番连环计使下来,最后得利的是皇上。”
“皇上要的就是这样。”殷璄语气温淡随和,“我若一毛不拔,反使他辗转难安。用兵处事,当避其锋芒,方可长久。”
这便是殷璄做了权臣这么久以来仍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知道进退,懂得取舍,更不计较一时得失。既然是皇帝要的东西,他不能与皇帝争抢,要在适当的时候毫不留恋地抛出去。
卫卿勾了勾唇,道:“万一皇上想要你手上的所有兵权呢,你若是都交出去了,可不就任人宰割了?”
即便黑暗之中,她也能感觉到殷璄侧头向她看过来。
他语气十分寻常恣意,道:“一国之疆,内政外交都不可能永享太平。有战场的地方,皇上就需要将。今日他可以全部剥夺我的权,明日也不得不放权。”
后来卫卿才知道,他能有今日的功勋威望,能有应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的淡然自若,都是靠他一步步开拓边疆打出来的。抵御外敌时,他能让外敌连战连败,最
后服服帖帖地俯首称臣。
不仅外敌惧怕他,皇帝也忌惮他,所以才招他回朝。
当年这些京中贵胄包括卫卿在内,享受着荣华安平之时,而殷璄可能正在边境浴血奋战。
不怪他杀人如麻,杀成千上万人者,才成就了一代英雄。
所以眼前这点得失,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卫卿意识到,他的胸襟和大气,以及他的眼界所看到的东西,非常人所能及。那时她感觉自己平静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触动,开始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若是在白天,可能会被殷璄看出异样。她想,幸而现在是晚上。
卫卿笑道:“今日听殷都督一言,很是荣幸,又让我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你这是在谦虚还是在恭维?”殷璄道。
卫卿一本正经道:“恭维的时候我通常都是夸殷都督长得好看的,说是谦虚也太假了,我是自觉比之不及,所以自惭形秽。”
“那要看跟谁比。你跟我比不及,也不丢脸。”殷璄闲话家常道,“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殷璄。”
卫卿低低笑了笑,“嗯”了一声,声音极轻道:“殷都督说得对。这世上只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