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未得营业,已是亏了钱,她心头本是赌气。如今伙计一顶嘴,便将她蓄着的火气顶了上来,当下便跳将起来,指着那小厮就要开骂。一甩脸又看见刚进门的水无波,面上霎时换了颜色,笑意盈盈道:“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香粉可买到了?”
见她反应一如往般,想来是还不知道外面告示的情况,便只含笑回道:“货还没到,得明儿个了。”
目送她上了楼,红姨重新拎出方才那伙计,敞开了骂道:“我这烟雨楼是没给你工钱还是没给你饭吃呐,让你干个活你倒还一百个不乐意了。挪个桌子挪不动,摆个椅子摆不好,你到底能干什么?这活计还能不能干了?不干就给老娘滚,信不信老娘一个子儿都不给你……”
这厢骂得正酣畅,楼上冷不丁一道惊呼,“红姨,快来!”
红姨二话不说,提起裙角就去了楼上。
“怎么了这是?啊……”
红姨半个身子才踏进房门,抬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墨倾,立即尖叫着往外跑。
“天花,那是天花……快把她弄出去,快……”
“红姨,你这样嚷嚷,怕是传出去咱这烟雨楼也开不得门了。”
水无波急忙扯住她的衣袖,欲制止她的大吼大叫。
“这天花是要传染的,她若留这,咱这烟雨楼更开不了门了。”
她虽是惊慌,声音倒也小了许多。
“红姨,此事影响重大,那些个客人如若知道咱们楼内有人得天花,估计是没人会再来的。你先别声张,我找人悄悄把她弄出去就成了。”
“行……行,快点儿啊……哎哟……”红姨一甩手绢,急急便从房门口消失了。
水无波亲自将墨倾送出去,红姨怕她也被染上影响日后生意,想要找其他人代劳,但被她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由制止了。故而红姨也只能远远地避着,再三叮嘱她要当心。
永安城各个城门依旧戒严,只要是小孩子,无论男女都被拦住看个仔细。
“站住!例行检查。”
西南城门处,一位道长的车子被守卫拦住。为首的走上前去就要揭开草席,跟着便有一队人上来将驴车围住。
道者也不阻拦,往旁边让了一步,只道了“不净,不视,不留”,便不再作声。
“啊……”官兵只看一眼便惊声退避一丈开外,“这种东西怎能留在皇城,赶快送出去!”
西风古道,夕阳西下,满树的叶子已有小半转黄,正被西风吹得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墨倾坐于驴车上,冲着前面赶驴的道者问道。出了城她就吃了他给的丹丸,此刻身上已无半点天花的迹象。
“钟离期。”道者头也没回,只用手中的拂尘甩向前面拉车驴身上。
墨倾往前面爬了几步,靠的道长更近些,“那我们去哪儿?”
“藏云山。”
藏云山,顾名思义,终年云雾缭绕,属西南蜀地与大亓交界处的云断群山一脉。其山势看似平常唯高耸而已,实则内部奇特,山峰顶洞嶙峋交错,若无专人指引,外人定不能入。因青阳子长期修行于此,故依山命名自成一派,并以剑阵、谋略、医毒、机关称绝于世。山中弟子寥寥,皆由掌门钟离期亲自授业。藏云山虽于江湖朝野声名赫赫,但对世人来讲鲜有踪迹可寻,往往得其址亦不得入,故而在世间一直持有神秘感。
世人都晓青阳子堪比神人,若能得其一计相助,必能于天下一展宏图。更有甚者传言:得青阳一计,得天下半边。故而总有上位者,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寻求高人指点。
坊间虽有此传言,但真正见过青阳子的人却如沧海一粟,少之又少。
藏云山虽与世隔绝,但也并非完全不问尘世,每隔七年,山上便有三日纳前来求见者入山,但是否解惑相助,就全看缘分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