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将至，有些特定的药草会在凛冬悄然出头。
连日来，墨倾三不五时便去后山采药。这日去的迟了些，竟意外收获颇丰。眼见日头转移，篮子装得满满当当，她才起身下山。
冬日的空气寒冷萧杀，半空的日头看似明媚，却散不出强烈的暖意。
墨倾呼出一口白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竹枝摇曳，传出沙沙的声响。她脚下止步，眉间一凛。原地顿足不过数息，前方果然现身几道身影，定睛去看，衣着跟那日街巷中与花奚交手的几人不二。
该来的还是来了。
墨倾冷声道：“怎么，我也跟四皇子有关？”
其中一人开口，声如洪钟，内力定然不浅：“烦请墨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她嗤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速之客，连家门都未报来，便让人跟他们走一趟？
那人面色肃沉，正色道：“不然动起手来动静会很大。”
她冷哼，“那就只打，不说话。”
那人一愣，不成想她这般硬气，“还请姑娘三思。”
“三思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就冒犯了。”
你来我往倒是很有素养。
墨倾不再多言，手中寒光一闪，几枚梨花针齐齐飞出去。
那几人当初就吃过梨花针的亏，这会儿自然多有防备。迎面冷光袭来，当下左右侧身，纷纷躲过进击。
与他们交手，墨倾是有些吃亏的。本是在自家后院采药，无需携带龙渊，出门时也只拣了几支便携的梨花针随身带着。离着一定距离，飞针发出才有效力，离得近了，便没那般趁手。眼下敌众我寡，她又要将一部分心力放在防守上，进攻就变得薄弱了。
那几人必是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变换了战略。他们自觉分为两拨，在不同方位同时进攻。墨倾就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到防御上。
优势在他，几人进击愈发凶猛，眼见着已将她围困在中间。却见她唇角微勾，脚上点地，“噌”的一声，毫无征兆的跳向上空。
那几人心中一窒，共同出击的刀剑差一点就捅在自己人身上。就在各自还未来得及往回抽刀的空上，由上而下突然闻得一阵异香，顿觉四肢乏力。几人心下暗叫不好，当即抽身离开此地。
离魂散属于偏重的毒药，凭空挥洒，也只能由高往低扔，且不易扩散。墨倾频频示弱，为的就是将他们引到一起，以便一网打尽。此药是在太师府用剩下的，轻微的药量，以那些人的功力，怕是连一个都药不倒。她此番作为，只是给他们个警醒。作为杀手类的人群，特别是有组织有素养的，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稍有差错，皆不敢贸然行进，怕扰乱全局，不好收场。果不其然，他们察觉有异，当下便撤。
“你还挺能打。”万俟朔的声音悠悠出现在身后。
她转身，见着他手中拎着她的药篮，正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且不知他热闹看了几时。
“不能打，怎么长这么大？”女儿家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仿佛也没过几年。
“还好你能打，不然真跟他们走了，叫我情何以堪？”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万俟朔一声轻叹：“你什么时候跟别人走过？连我这段时间也都是跟着你走的。”
墨倾好笑，“你完全可以不跟着我走。”她本就赶过他数次，奈何他无动于衷。
“我乐意。”
半山的风歇了，日头拨开云层，洒照着微微暖意。
两人回程路上，万俟朔突然道：“如果四皇子不死，现在的西川之主还不一定是谁。”
墨倾微怔，转头看他：“你知道？”
“略有所知。西川当下皇帝登基尚不足两年，是以太子的身份居位的。夏侯渊一生只定了一个太子，就是当下皇帝夏侯弈。可是就在太子十岁的时候，夏侯渊突然有了动摇国本的念头，而那时，年仅五岁的四皇子却是风头正劲。”
“后来呢？”
“后来？后来太子东宫起了一场大火，太子死里逃生，四皇子没了。”
万俟朔的略有所知，也只有这些。别的没说，墨倾也没追问。
“倾儿。”他突然停住脚，认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