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在问鼎山庄,除了用现成的药材,偶尔也会自己种上一两株不寻常的植物。山庄的一处偏隅,现在已经长着七七八八高矮参差的草木了,有些甚至开出了或黄或紫的小花。
小团子蹲在一株药材前,眼睛瞪得老大,审度着那形状奇异的紫色花瓣。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最后只得认输,往嘴里塞进一根手指头,“啧啧”的叹了两口气。
“衡儿,做什么呢?”墨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在格物。”小团子头也不回,一边啜着指头,一边继续瞪着那朵花。
“可格到什么收获?”
“唉!”小团子长叹一声,起身走来坐到她身边,“夫子就知道坑年轻人。”
他这前言好像也搭不上后语,墨倾又问道:“为何?”
“夫子回家娶媳妇,给我们放了一个月的假。可是放假就放假嘛,还给我们布置了这么多的课业。又让读,又让写,又让看的。他自己倒好,回去怀柔佳人,却忍心这样折腾我们,反正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好好过。哼,都是假的,一切不以让我们玩得舒服为目的的放假,都是假的。”
墨倾点头赞同,“嗯,此言不虚。”只是那怀柔佳人……他是如何知道的?
“墨倾姐姐,你那个到底是个啥?”小团子气归气,但课业还是要完成的。
“是紫楸。”
“紫楸?”小团子若有所思,“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它的花汁能让人浑身发热?”
墨倾不成想,他竟把药理也说出来了,不禁有些讶异,“你待是如何得知的?”
“清风告诉我的。以前娘亲身体不好,还不能跟清风一起到处鬼混的时候,清风就给娘亲种了好多的紫楸。可是,清风的紫楸不开花呀……”
“衡儿,清风种紫楸的时候,你在干啥?”
小团子陷入了回忆当中,自己那会儿到底在干啥?
“对了,给紫楸浇水啊,娘亲说了,是植物都是要喝水的,特别是清风的,不能亏待了它们。”
墨倾哭笑不得,怪不得不开花,紫楸要旱养。要是真给水分搞充足了,那就只长根茎了,是蓄不出来花苞的。
“紫楸怎么了?”
二人正讲话的当口,凌云朔的声音冷不丁飘过来。只见他负手信步,走到紫楸旁边,弯腰看了几眼,突然像是来了兴致,抬手往那紫楸的花蕊上探去。
尚不及他触到,一道寒光闪现,梨花针擦着他的指尖,钉到对面的墙壁上。
凌云朔手上猛顿,垂下的发带,此刻尚在半空中打着转。他深吸一气,直起身,“一棵草而已,你这样宝贝它不怕被雷劈啊?”
墨倾只瞟他一眼,淡淡道:“喜爱的东西却不当宝贝一样护着,才会遭雷劈吧。”自己手下的草药,那可都是自己喜欢的。
“嗯嗯。”小团子连连点头,以示赞同,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们说话的意思。
看着一心一意与墨倾站在一条战线,正往外拐着胳膊肘的小团子,凌云朔一脸嫌弃,“衡儿,你玩了这么久,课业可完成了?”
小团子闻言,心头一虚,“小舅舅,蒋媛姐姐……”
“我刚见过她了。”
“啊?”小团子一脸菜样,只能老老实实的哼唧,“课业……课业……尚未完成。”
凌云朔打起衣摆,也挑了个石凳坐下,“衡儿,如果清风回来,你还没完成课业,他就要送你去你娘的云梦山庄了,知道了吗。”
沐衡蔫蔫的,瘪嘴道:“知道了。可是小舅舅,你不能说脏话。”
凌云朔一愣,自己啥时候说了脏话?
墨倾想了想,突然一笑,可不是说了脏话嘛。
是夜,略感沉闷的天气,突然刮起了风。看窗外枝叶摇曳生姿的幅度,风力还不小。
墨倾临窗而立,拨弄着药量的配比。掠过轩窗刮进来的凉风,撩起她肩上的长发,上下纷飞乱舞,连衣袖都被鼓动的飒飒作响。
她抬起头,微眯着眼眸,眼前缭绕着些许发丝,她也腾不开手去分拨安抚。还是凌云朔走进来,顺手将窗户合上,屋内才消停下来。
墨倾一心赴在案几上的碟碗当中,也管不得他在屋内乱看乱动。反正不小心把他自己药倒了,她再把他救活就是了。
凌云朔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墨倾的手头上。只见她一双素手,捧着一个浅口的白瓷碗,在左右晃动。碗内黄色的液体,正随着她晃动的节奏,慢慢转绿。他心生几许好奇,随手拿起案上盛着同款液体的小瓷瓶,举到半空左右端详了。
“想上天么?”墨倾不咸不淡的说道,手上的动作还在持续。
凌云朔悻悻放下手中的瓷瓶,撇嘴道:“暂时不想。”
窗外风势又增,此刻已听得噼里啪啦的雨点击打轩窗的声音。凌云朔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向外视了一眼,复合上。转身言道:“看这雨势,你那宝贝紫楸,怕是要给浇没了。”
“哦。”墨倾随意应承一句,算是自己听到了。
凌云朔一挑眉,近前一步道:“你的反应超乎我的预想啊。那会儿你对它视如珍宝,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现今没了,你就这样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