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娆儿要抓狂,旁边的人要遭殃,因为她一旦急起来,就喜欢挠人。
跟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关我什么事?带走她的,可是你的人!要治罪,也是你的错!”
“你!我……”
慕容娆儿像被塞了一嘴泥,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死了。
叶宿清呛完她,扶着额头,平稳一下心跳。
刚才只耍几下,身体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要不是这些人,还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可能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抬手落下间,悬崖之上,风云之下,立着一个孤落身影,直勾勾的盯着叶宿清。
那种眼神,充满着,对于征服的欲望。
伴着突变的惊雷,妇人的话语,能杀人。
“还真是不乖,看我怎么调教你……”
叶宿清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不安。
她,能扛过去吗?
……
沙沙的树丛里,穿梭着一个矮小的身影,稚嫩的肩上,还背着人。
颠荡摇晃的肩膀,慢慢被血浸湿,背上之人,身后还插着几支断箭。
“咳咳……”
又吐了几口血,少年的脸颊滑落血迹,和汗水汇作大河,流落在脚边,为脚下的路铺垫。
“哥哥,快了!快了……坚持住!”
小侍卫拼命朝医馆跑去,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稳重。
“哥,哥……”
何千缘意识空洞,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什么力气都没有。
冻僵的手里,仍然紧紧攥着荷包,嘴里还是喊着哥哥。
在她心里,不管发生什么,哥哥永远,还是那个,唯一的依靠。
月下的流连忘返,最是难忘。
为了躲避开官兵的视线,他特意在沼池里行走。
小侍卫磕磕绊绊的跑着,在海边的沼泽地里,艰难前行。
斑驳陆离的光影,透过树间,坠在他幼嫩的脸庞上。
活跃的小斑雀,似是在云端,遨游在天地之间。
他现在肯定希望,自己要是能飞起来,就好了。
忽然脚下一绊,两个人一起滚落在地上。
浑身被海水浸湿,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顾不上自己膝盖上的擦伤,一瘸一瘸的趟过水,架着何千缘,继续前行。
咕噜噜的水里,冒着泡,露出几条粗且长的身躯。
潜入水中,紧紧跟着他们的脚步。
越往前走,雾气越重,周围更加昏暗,每一步都要十分走得小心。
冰凉的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时划过小侍卫的脚面。
哆哆嗦嗦的咬着牙,可,还是不愿放手。
想过自己逃跑,这也不怪他。
毕竟害怕,是人之常情,但可贵的是,他没有退缩。
这是最宝贵的,比任何财富,都要珍贵。
突然,水中一阵涌动,小侍卫被搅动起来的浪花,拍打得站不稳脚跟。
污水飞溅,从水里跃起来几条海蛇,张牙舞爪的乱喊乱叫。
不,是只有一条!
这是一条,三头一身的异兽,直起身来和树木一般高。
遮天蔽日,身上的鳞片浩瀚无垠,闪着星光般的璀璨光芒。
一尾巴扫过去,树木尽断,落入无边的黑暗中。
身体的巨大悬殊,让两个人仿佛待宰的羊羔,毫无胜算,只能拼命逃窜。
前路难测,脚下的路更是很难走,时不时就会被杂乱无章的枝条划伤腿。
血腥刺激着蛇信子,几双如月般明亮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庞大身躯搅动的幅度,也不断增大。
逃出去没几步,就被缠住了,悬在半空中,离三张深渊巨口越来越近。
小雀斑害怕的跳动着,伴随着怦怦跳的心脏,宣告死亡的降临。
临到深渊,何千缘虽然被身体里残余的箭身,插得动弹不得。
失血过多的她,还是努力睁开眼,想着最后看一眼。
这个,舍命救自己的笨蛋。
借着微弱的光亮,何千缘看清了那张稚嫩的脸,干净的仿佛露水。
她很满足,也很抱歉,更是后悔。
满足自己,死之前还能看见,这么纯净的人。
悔恨自己,又连累了一个人,自己没能早点死。
后悔自己,还没能救回哥哥,就要去见他了。
也好……
不管怎么样,都能见到他了。
心中的种种疑问,也终于能解开了,也算是好事吧!
最后,如果还有什么留恋,可能就是自己的朋友了。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其实,早就把他们当成家人了。
欠他们一个告白,也欠自己,一个交代。
也,还没来及告诉他。
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真正的他了。
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对不起……”
流下最后一行泪,意识开始溃散,慢慢的,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噼里啪啦的火花,燃烧着夜幕的寒意。
和真挚情感碰撞,而产生的花火,交相辉映。
“将军,他们好像不行了,我们要不要……”
看着相拥而跪的两人,依旧在挺直着身子,面色沉稳。
勇毅,且无悔。
铁铉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然后对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充满敬意的拜了拜。
“将军,您这是?”
“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
“呸!什么东西?!烧了算了!”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的时候,偏偏有人去碰钉子,不用猜,就是巫马聪。
铁铉皱着眉头,低头去看身旁那个猥琐的身影,心中的厌恶达到顶峰。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滚回去!”
“你!”
铁铉直接无视巫马聪的二楞毛,鼻孔对着他讽刺着,扬长而去。
“老东西,了不起啊你!”
巫马聪对着铁铉的背影,就是一顿谩骂,举手投足间,都是教养。
“公子!公子——!!”
“什么事?叫魂啊!”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看来时的方向,应该是慕容娆儿那边的。
“小,小姐说,那个逃犯,又跑了……”
巫马聪抽搐的嘴角,又咧到了耳边。
“废物!还得我出马!”
说完,迈着小碎步,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前去支援,和丢人现眼。
留下来收起残局的,就只剩几个人。
有人怜悯,就有人罪恶心泛滥。
“怎么办?直接烧了?”
“铁铉将军的意思,不是要厚葬吗?”
“这群恶人也配?!扔海里得了!”
“可是,他们说是恶人,但也没人见他们杀过人啊?杀的那些,也都是恶霸……”
“这么看的话,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那么较真干什么?”
“就是,选个最省力的,丢海里喂鱼!”
“……那,行吧!”
“确实,没必要”。
怜悯只是暂时的,最终能不能战胜内心的恶念,在于每个人。
一旦,在众多怜悯中,出现一个恶念,整体就会被带跑偏。
可能,所有的悲剧,都是这样发生的吧!
一念差,全盘皆输。
几个人跃跃欲试,准备将这对乱世佳人,殉葬大海。
“你们,在做什么?”
还没得手,贝壳的声音响起。
一般,只要这个声音传来,就肯定没有好事。
“卫公子!您怎么来了?”
卫隐像平时一样,笑得得体,温柔的弧度恰到好处,足够蛊惑人心。
“你们想在我家地盘,搞破坏,我还不能过问一下吗?”
侍卫们尴尬的缩着脖子,没想到,只是一眼,就被卫隐看穿了。
“卫公子,我们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们只是……”
“无妨……好了,今夜真是辛苦你们了,这里交给我就好,先回去吧!”
傻呵呵的几个人,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不仅不用处理脏兮兮的尸体,还能提前回去,偷一会懒。
连忙奉承的点点头,“多谢公子!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卫隐依旧笑得温和,直到几个傻叉的背影走远了,他的流苏才再次飘荡起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音。
“可惜了,不过,你们不会白死的……”
温若白玉的面容,挂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嘴角的弧度,像是哭,也像是笑。
走近海边,波浪袭过脚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他也害怕,大海的传说。
耳畔的风声不断,歌唱着戏子的故事。
“李隆基负了杨玉环,长生殿上眼汪汪……前世我是公子,你是仆从……今生我是小旦,你是小丑……世人皆知你我低贱,却无人知,你永远都是我心中,唯一的君王……你从未负我,我亦不离不弃……今生的长生殿,泪依旧,还是那么多……”
泪多,悔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