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铁铉这一辈子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说是传奇都不为过。
反正他老人家是这样认为的,创下赫赫战功的老将军了,就算是不低调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要宠着点嘛。
那些同时代的老家伙们死得死,失踪的失踪,华夏的身边就只剩铁铉一个人了吧?
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呢……总不会是为了偷闲或者修仙什么的,就丢下九洲和华夏不要了?
也许,他们已经异化成了兽,虽然丢了人心却还守在这片土地之上。
只是自己太过浅陋,看不见他们而已。
铁铉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那些有头有脑的家伙都丢了呢……自己这个糙老汉倒是留了下来,也不知道这场梦究竟想要做什么。
乱套的乱套,外来的外来,该不该救都成了一个世纪难题……多么可悲可笑的事啊!
难道宇宙是打算,把所有有经验的老人家都弄走,让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们去独当一面吗?
虽然现在还只是猜测,但铁铉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现在的形势已经开始呈现这样的趋势了。
事到如今了,完颜耀这个老大哥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把兄弟们尽数抹杀……铁铉还是想不明白。
明明完颜耀曾经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对兄弟两肋插刀,是非分明的事迹比比皆是,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说别人的时候,铁铉虽然不想连带着自己,但自己做了错事还是要承认的。
铁铉确实也感觉自己,有些被什么东西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时而会控制不住的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就是照样做了出来,连后悔的想法都表达不出来。
可能完颜耀也是这样的,被一些无形的卑鄙家伙给控制了,才导致了现在华夏连个能坐镇江山的老将都没有。
那些嫩瓜秧子似的年轻人,能行吗?
铁铉真的很担心这一点,毕竟现在的年轻人看起来白白嫩嫩的,长得也是越来越漂亮而不是很阳刚,这怎么能行啊!
到时候远古时期的外敌再次入侵,还有数不尽的隐秘角落,像这样的年轻人到时候不投降都是好样的。
铁铉是哪眼看哪眼烦,既没有强健的黑皮体魄,也没有足够深厚的历史底蕴,还被生活所逼的死气沉沉……
华夏怎能不危已呢?
可能铁铉是有些偏激和刻薄了,但这样的担忧也是有备无患嘛!
还有些所谓的上层人,恬不知耻的命令老百姓去上阵杀敌,还抠搜的不让人家吃饱穿暖的……真是不要脸!
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
人家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自己的家国情怀,为了后世的和平而战!
要是人家吃不饱穿不暖,都等着要死了,就算不去卖命了也是情有可原。
人家是人,不是机器,你当人家欠你的吗?
铁铉最看不惯这样道貌岸然,还天天嘴里喷粪,就是不干实事的贱骨头。
要铁铉觉得,华夏的衰亡就是这些毒虫给害的,老百姓是最爱国的群体,也是最善良,最具有代表性的华夏子孙。
一般的华夏至善,都只存在于民间。
不信你就去街上试试,只要你是真诚求助的,大家肯定能帮的绝对会帮。
但总有些自诩清高的百姓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就什么都不愿意为华夏的未来贡献,跑到外域去躲清闲倒是一把好手。
真可笑……真难啊。
现在的外域被强行打开,华夏这古老的巨龙也是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再次俯瞰大地时却有些难免的失望。
恶毒横行,上层溃烂,下层埋棺……异化的生灵之躯在疯狂杀戮,好似是来源于宇宙的震怒。
这明明只是一部分灵魂的恶,为什么一定要降灾于全地球呢?
不,不应该这么天真的……宇宙是什么啊。
它怎么会管蝼蚁的死活呢?
能给困在地球上的这些孤魂,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已经是宇宙的最大宽恕了。
肆虐的自然灾害,狂怒的异兽来袭,神明的人性扭曲,各种奇葩问题层出不穷……皆是自食其果罢了。
铁铉不是不知道宇宙的旨意,只是想在自己消失之前,好歹给华夏的后生们留下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呢……一点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实在不行就装傻充愣呗,有什么放不开的!
……
送走了那对夕阳红,几人也算是能歇一歇,好好聊一聊私人之间的事了。
看来还是要打一架……卫殇有点不行啊,铁铉根本就没听他的。
其实铁铉可能也不想打,但是他毕竟屠了慕容娆儿一家人,总要给个说法吧。
铁铉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跑,直接就坐在了茅屋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是挺没礼貌的,但是铁铉应该不至于杀了人还这么嚣张,可能是有其他的打算吧。
最好是的,不然慕容娆儿都快要把桌子抠烂了,她看着铁铉一脸的悠闲样就来气。
恨不得直接掐死他,杀了自己全家人还能坐在这里嗑瓜子,他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可能慕容娆儿不相信什么梦境,也根本不屑于知道什么,就只知道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铁铉屠了自己家。
对此铁铉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他心里还是挺有感触的,不过不是为自己的行为而抱歉,而是觉得杀得还不够多。
听起来就挺让人生气的,何况是慕容娆儿这个受害人了。
慕容娆儿终于是忍不了了,发起疯来也是谁都不敢管,直接把石桌给掀翻了。
“你个老贼!居然还能吃得下东西?我弄死你!”
说着,慕容娆儿四下看了看,就顺手抄起一个紫砂壶要砸过去。
谁知道铁铉没什么动静,倒是李新匀激动的不行,赶紧上去护住自己的宝贝炉子。
“姑奶奶!这是我炼药用的紫砂壶!别给我摔坏了!师兄的伤还没好呢,我上哪里去找平替去……快给我!”
李新匀夺下来宝贝后,就赶紧逃离了现场,生怕祸及己身。
慕容娆儿站起来后,身上的怒气是越来越大,尤其是看着铁铉若无其事的嗑瓜子,心底的火恨不得马上窜起来烧死他。
可惜她还是太弱,连自己趁手的武器都没带在身上,即使被气得发抖也不敢直接动动手。
慕容娆儿正想着怎么弄他呢,突然铁铉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搁在桌子上的时候,别提慕容娆儿有多惊讶了,简直都快傻眼了。
桌子上摆着的明显就是,就是慕容娆儿的法器——一把花梨木做成的古筝。
通身有着独特的香味和漂亮的纹路,发出的声音也是世间仅有,慕容娆儿就是修习的音律之法。
她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不喜欢浑身粘上血液,所以这样的法器还是很适合她的。
而且她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学点互通的法术岂不是白费了小时候的一番功夫嘛,好歹也算是个能保护自己的手段啊。
可是,铁铉这又是什么意思?
主动提供武器了,是要打一架吗?
慕容娆儿也是根本不怂了,都死过好多回了,这场没完没了的梦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直接拎起古筝,踩着灵活的冰假肢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用自己还没来及剪掉的指甲弹奏起来。
洁白无瑕的指甲在银线上划过,手指娴熟而流畅,犹如泉水流淌过山涧。
时而激昂,时而婉转。
指尖在弦上跳跃,演绎一段古老而悠远的故事,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感情与灵魂。
但释放出来的便是杀气了,接连不断的朝翘着二郎腿的铁铉袭去,似乎是要把他撕碎。
铁铉倒是一点都不慌,还在嗑瓜子。
……
随着乐曲逐渐达到高潮,她的双手更加灵活自如,左右交替,快而不乱。
释放出来的杀气,也是时时刻刻的经久不散,飞过树丛的时候几乎会斩断拦路的一切。
慕容娆儿跟不会换气似的,一连串的弹完了一首曲子,直到手指被震得再也动不了,才慢慢的停下来……
但直至最后一音落下,余音依旧袅袅,久久回荡在空气中,还是那么令人陶醉。
一抬眼,发现一直坐着的铁铉还在坐着,一手拿刀一手还在往嘴里扔着瓜子。
还拍手叫好,“好听好听!大家小姐的琴技真不错!”
“这是古筝!!你个老逼……!”
慕容娆儿气得想直接把古筝砸他头上,就算是自己技不如人,你轻松化解了也就算了。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稍微有点羞耻心不行吗……居然还能把古筝和古琴认错?!
士可忍孰不可忍!
高举古筝还没砸下去,慕容娆儿就突然觉得手里一轻,感受不到古筝自身的重量了。
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卫隐默默地把古筝一把夺了过去,一手高举到慕容娆儿蹦起来都够不到的高度。
“卫隐你还给我!!给我!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否则……!”
慕容娆儿净身高应该有一米七八左右,比何千缘稍微高一点,又比叶宿清矮一点。
在这个时代的华夏,算是比较匀称的身高了。
但比起卫隐还是差了很多,怎么蹦跶都够不着,腿上的冰假肢咯吱咯吱的响着,感觉快要断了似的。
李新匀赶紧按住她的脑袋,嘱咐道,“姑奶奶别蹦了,你这新腿不想要了是不是?别急啊,既然铁铉将军都表达的这么清楚了,我们好歹也尽尽情意再打吧?”
慕容娆儿甩开李新匀的手,依旧剑拔弩张的朝铁铉喊道,“尽什么情意?老娘没把他的大脸打肿就已经不错了!你在这假惺惺的到底要干嘛!”
卫隐冷冷的垂眸看了她一眼,只是说道,“够了别闹了,坐回去”。
“你……你们两个!坐就坐!狗仗人势的东西……”
慕容娆儿对视上那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眸,也是打心底里的发冷发怵,所以也就很认怂的就坐下了。
气鼓鼓的还鼓着腮,像只歹毒的胖滚滚小河豚,分分钟能毒死你的那种。
慕容娆儿安静下来后,随后周围便也都安静了,几人面对面坐着却谁都没说话。
应该是在等那个最有权威的人,率先开口说话吧。
铁铉嗑完瓜子,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然后以长者的身份开了口。
首先当然是对慕容娆儿说的,毕竟这丫头挺恨自己的。
“丫头,你也别太气着自己了,本将军呢确实是对不起你们一家人,但我还是敢作敢当的……”
没等铁铉说完,慕容娆儿自然就骂上了话,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那你倒是去死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赔罪……!光会说,你倒是做事啊!”
两个人面对着怒目圆瞪,让旁边的两人颇为无奈,也只能先看着再说吧。
“唉……和事佬怎么也这么难当啊?”
听慕容娆儿说自己不干实事,那铁铉可就来精神了,立马换了个姿势准备战斗。
“咳咳!丫头你说我不干实事?那我就要问问了,你们家干过什么利民的实事没有啊?细想想,千万别漏掉一个,不然就一个都没有了!”
慕容娆儿果然一下就被噎住了,脸色涨得通红,硬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后才结结巴巴的吼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说的明明是你的事!你这就是不负责任的借口……!”
铁铉抹了抹胡子,抱着胳膊往后一靠,笑着说道,“对啊!不是要说关于你们家的事吗?我哪里说错了?丫头到底是谁找借口掩饰心虚啊……你再想想”。
“我……你个……我,我没有!”
果然人被气到极致了,连说话都不会说了。
慕容娆儿无奈的朝旁边看了看,似乎是想要寻求帮助,但她还是自作多情了。
这种私家之间的恩怨情仇,怎么能让外人掺和呢?
卫隐冷冷的喝着茶,眼眸都不带抬一下的。
而李新匀则紧紧抱着自己的紫砂壶,靠在卫隐身边,小心翼翼的拿着一株草看。
这事不关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真是恨得人牙痒痒。
你们要不要这么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