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书火辣的眼睛盯着金海,看着他有些慌乱的目光,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你……,你还是在恨我……”
“没有!”
刘玉书的话还未说完,金海猛地喝了一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恨?
一生挚爱的女人,他又如何能恨得起来!
在几十年前,错的不是金海和刘玉书,而是那个年代。
金海被清理出龙华监狱后,他已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会牵连到刘玉书,所以,他只能逃避。
刘玉书找过金海,但是她无法改变两人的命运。
毕竟,在李部长过世后,更多的人在乎的是她曾经是军统北平站的机要人员,没人在意她曾经是隐秘战线上的战士。
热血的战士,也有心凉的那一天。
几年后的刘玉书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在那场危机到来之前,她选择了离开。
那个时代只有两个无法逃避的选择:一个是刘玉书般的离开;一个是方城般的承受。
没有对错。
直至今日,没人可以去指责那些离开的人。
刘玉书退了两年后,在上海又找了金海几次,无果而终,最后带着遗憾去了香港。
她是嫁到香港的,这是她唯一能够离开的机会。
十年前,苏先生过世了。
九年前,刘玉书随儿子回了趟北京,又去了趟上海。
她终于知道了金海的下落,去了宋家村找了一趟,遗憾的是,金海没在。
金海是刻意没在的,当宋有及来通知金海的时候,金海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
他不想让刘玉书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更不想当着刘玉书儿子的让她流眼泪。
所有的爱,竟然是如此的深沉。
“那你……,那你怎么不见我?”
刘玉书哀怨地叹息了一句。
金海默默地低着头,嘴唇微微地抖了抖,沉默许久。
“只要你好,你好就行……”
刘玉书的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又滑落下来。
这时,珍嫂端着精美的茶具走了进来。
“太太,先生,请用茶。”
珍嫂把茶盘放在矮几上,瞟了一眼正在慌乱擦拭眼泪的刘玉书,没敢多说什么,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刘玉书抓起面前的茶壶,给金海倒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喝茶,喝喝茶。”
金海不敢抬头,伸出粗糙的手,慢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杯子。
刘玉书擦干净脸庞上的泪水,长长的吁了吁,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地问金海。
“那你这次到香港来,不是你说的想看看我吧?”
语气很平静,还带着点淡淡的哀怨。
金海抬起头,看着刘玉书已然平静的脸,微微地点点头。
“嗯。”
刘玉书的脸庞顿时阴了阴,一个不会撒谎的男人,总是能让女人瞬间变脸。
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眼睛猛地一瞪,盯着金海。
“怎么,是监狱里的犯人跑了,还是被谁赶得没地方去,跑路了?”
刘玉书的语气很刻薄,心头却是一阵生疼。
金海侧过脸去,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空旷客厅,又转过脸去,看了看玻璃幕墙外那一片宁静祥和的月色,想了想。
“我找到了陈景瑜当年留下的那份名单……”
金海的话让刘玉书顿时一怔,哀怨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有些惊讶,她看着金海,白发苍苍的金海。
“陈景瑜的死,因为他一直在监狱里秘密调查潜伏在里面的日本间谍、特务,日本人虽然不清楚陈景瑜到底知道多少,只是隐约知道这个人很危险,所以就灭了他的口。”
金海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