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很暗,所以谢归被粗鲁地解开眼上的布条时,没过多久便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谢归的视线终于不再被剥夺,眼神异常沉稳,毫不恐惧地迎上松下的目光。一高一低,气势却旗鼓相当。
“没想到您真是看重手足情意,咳咳咳,就算人证物证俱全,也想着留兄弟一命。可是,我看您这个手足情意不太深呐。”
风介是个急性子,容易急躁。若是留他和谢归对峙,周围又那么多弟兄,一定会说出什么莽撞言论,就算自己不怀疑他,那些老人也一定饶不过他。
第一次警告便是逼着他走,结果这个愣头青死活不走。第二次还是想放过他,所以拿枪逼着他走。可他那副胆小的模样,哪里看得出之前血性的模样,莫不是发迹了,开始怕死了。
这种怕死的人留在身边,总归是漏洞,所以让他不要跑远,相当于判了缓刑。
被谢归看出心思的他,更加坚定了做掉谢归的想法。但现在不能让她死,总要套出些东西。
“我还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
“您是想问那些人员资料和黑色账本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松下没有回答,只是翘起二郎腿,用手枪敲打另一条腿。
谢归环顾四周,嘴角的笑容变为嗤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抬头问道,“我现在说了,最好的情况就是爬到门口,被风介一枪送走,不是吗?”
“但我保证,你现在不说,就立刻会被我送走。”
谢归似笑非笑地看着松下的手枪,松了一下后肩,好像摆烂一般,“我死了无所谓,但您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能把这个派系发扬光大,您应该能权衡利弊吧。”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做梦。”
咔嚓——
松下又板下了手枪保险,黑洞洞的枪口直抵着谢归的脑门,甚至挤压出一圈红痕。
“您在意的不是风介的死活,毕竟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你想知道黑色账本在哪儿,我猜的……”谢归故意顿了一下,脑门往前一顶,“对吗?”
松下顺着谢归的力道,拿手枪的手往后移了距离,食指也错开扳机。
“那些人员资料流出,该反噬的早就已经反噬。可黑色账本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直没有被引爆,导致你连应对的方案也无法准备。所以你现在急切的需要知道黑色账本到底在哪儿,在谁手上,什么时候会用,用在哪里。”
谢归说了一长串,胸口发疼发闷,又开始咳嗽。但她的眼睛依旧向上抬,盯着松下的脸,毫不相让。
时间无声地流淌着,滴答滴答,像裤腿的血液一样,慢慢滴落在地上。
松下凝视着谢归,目光相撞,没有一方挪开。最终,他还是把手枪移到椅子旁,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铁门打开,刺眼的光线泄进来,但随即湮灭。
来人趴伏在松下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的嘴角翘起,眉眼也沾染上喜悦。
谢归看着他的表情,眉头微皱,想起了之前未打出的电话。
“把她带过来。”
“是。”
“谢归,我喜欢你的骨气。死亡威胁不了你,反而成为你的本钱,但那个姑娘可长得白净得很。”
谢归双眼微眯,嘴唇拉成一条线。
“黎清梦?很好听的名字。”
松下欣赏着谢归变幻的神态,心中感觉稳操胜券,连翘起的脚尖都缓慢地打着节拍。
“谢归?”
黎清梦被一个壮汉押着进来,像包袱一样扔到谢归身边。她还没有缓过来,就见到谢归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膝盖上的口子,嘴唇颤抖着问出谢归的名字。
谢归没有应她,瞳孔连动都没动,眯起的眼皮松开,仍然盯着笑得无耻的松下。
“我听说你旁边这位小姐可是黎家的独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A国估计没你的家了,到最后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啧啧啧,真是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