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掌在祁寒肩上捏了一捏,指出位置。
祁寒微一思索,立刻恍然:“对!攻肩井比脖子有效。”他的灵活度、柔韧性极好,但也不必冒险使出单足独立,迎着对方凶险的剑势去攻脖颈。反而是较容易得手的肩井,同样为对方空出的破绽所在。
吕布看他一点就通,高兴道:“这招横扫千军,威力极大,一般人会选择硬接。但遇到力重雄浑之人,却宜取巧。肩井、脖颈之处,为敌之空门,只要你攻向这两处,他便不得不撤招应对。就算你长剑不及,臂上|弩|箭也可奏效,令其撤招回救自己。”初见之时,他记得祁寒在右臂上藏了机弩。
祁寒听了,诚挚一笑,玉面生辉,眸光一时清亮:“这样拆招,是否就叫做‘攻其不得不救’?”这句话是阿云教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有打对方空门、破绽的意识。
吕布忽道:“这句话定是赵子龙教你的。”说完,不等祁寒反应,长剑一翻,“我陪你把这招练熟!”
祁寒不及回话,只得按照刚才所说,抬剑去刺他肩井。
吕布的动作从开始的缓慢,渐渐加速,到后来,祁寒也跟得上了。如此重复了数遍,这招便算练成了。只是祁寒心知,这是练习而已,真到了战场之上,吕布用画戟使出这招来,他根本抵挡不住。
两人拆练这许久,也出了一身汗。
天上浓稠,风云变幻,眼见便要下雨。郯城冬季又多大风,冷风一过,遍体生寒。吕布见祁寒缩了缩脖子,便招手唤来侍从。
祁寒一脸稀奇,看着侍从舀出两碗糁汤来。那糁汤是牛大骨熬成的浓粥,内有牛肉末子、姜末、葱末、各种黍薏谷物,入口香辣,味道醇厚,乃是当地食物中的佳品。
吕布耽于享受,侍从提着手炉,糁汤一直捂在里头,尚自温热。二人便坐在校场边的大树下喝了,又发了一身薄汗。侍从又举着黑貂裘衣递与吕布,他顺手搭在祁寒肩上:“你太瘦了,身娇体贵的,穿了这个不怕着凉。”
祁寒哈哈一笑:“吕温侯,这貂裘可是备给你自己的,看来你平日也身娇体贵!”
吕布瞪大了眼睛:“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唤我奉先。”
祁寒“哦”了一声,心中并不以为然。
吕布扭开脸,暗想,你怎知这裘衣是备给我自己的?看来,你也不是神机妙算,事事都能料准的。
不远处一道萧索身影,静伫在营帐旁良久。及至此刻看到这一幕,终于转身离去。
赵云攥紧了手中的棉襦,捏出些许褶皱,飞快朝住处走着。
眼前不停掠过那张被貂裘毛绒包裹,映衬得越发皎洁如玉的俊脸,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或许那种金骄玉蕤的生活,才真正适合祁寒。
想起他与吕布亲密拆招的样子,对方解宝剑相赠的慷慨,赵云又莫名觉得心里发酸。
来徐州的路上,他们也是那样,亲密无间。他教授祁寒剑法,祁寒一直想叫他师父,被他严词拒绝了。祁寒并不知道,赵云心中有伦理纲常,生怕成了他师父,便会与他隔得更远……
几滴雨丝落下,点在人眉梢眼角,带着冬季的寒意。
眨眼之间,便噼里啪啦炸开,瓢泼洒了起来。
赵云唇角一抹苦哂,心中那一抹愁绪不知是何滋味缘故,只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变得那么缥缈渺茫,可却像是跗骨之蛆,令他相思刻骨,无法泯去。
他淋了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到后不久,院子另一头,祁寒也撑着伞盖回来了。只是身上并未披着貂裘,腰间也只挂着他送的那把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