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掬起一捧泛着铜锈的水,看着倒影中自己越发清晰的青色瞳仁:\"以战养炁,这卷轴竟是活的。\"
《炁体源流》突然无风自动,末页的\"炁尽人亡\"四字渗出猩红雾气。
吴长彦并指抹过眉心,天眼处裂开一道细缝,看见每个朱砂字背后都连着青铜锁链,直通湖底某个被二十八具青铜棺环绕的祭坛。
\"想噬主?\"
他冷笑一声,将青铜剑格按在卷轴中央。
剑格缺口突然伸出无数青铜菌丝,与朱砂字迹缠斗撕咬。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卷轴上的红雾已被压制回字迹内,但那些青铜菌丝也变成了暗红色。
吴长彦盘坐在渐褪的星辉里,任由初阳将周身青铜光泽染成赤金。
他摊开掌心接住一片被拳风削落的柳叶,叶脉间游动的已不是晨露,而是凝成液态的先天一炁。
当这片柳叶飘落在《炁体源流》封皮上时,整个湖岸的蟋蟀突然齐声发出编钟般的鸣叫。
沙地上的琉璃八卦阵开始渗出水银状物质,沿着吴长彦打坐的轨迹缓慢流淌。
他后颈的青铜卦象不知何时蔓延至耳后,在日光下呈现出龟甲灼烧后的裂纹形态。
丹田中的铜钟自鸣声越来越急,每次震荡都会让周身三丈内的光线产生细微扭曲——就像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透过这口钟观察人间。
晨雾漫过湖面时,吴长彦的体温已将方圆三丈的露水蒸成青铜色薄烟。
那些裹挟着星辉的液态内劲在经脉中奔涌,每一次周天运转都让丹田里的铜钟多出一道雷纹。
他忽然并指成剑点向膻中穴,指尖迸发的劲气竟在半空凝成三足鼎的虚影,鼎腹铭文正是昨夜参透的《洪范》残章。
\"开山!\"
随着低喝,青铜鼎虚影轰然砸向湖面。
平静的水域霎时裂开百丈沟壑,露出底部斑驳的青铜祭坛。
那些沉睡的二十八宿棺椁突然震颤,棺盖缝隙里渗出朱砂色的雾气,却在触碰到鼎影的瞬间如遭雷殛,缩回成扭曲的甲骨文字。
吴长彦收势时,裂开的水幕并未合拢。
他瞳孔里的青光穿透三十米深的水体,清晰看见祭坛中央的凹槽与自己怀中的青铜剑格完全契合。
丹田铜钟突然发出裂帛之音,震得他耳后蔓延的青铜卦象渗出两行血泪——那血珠坠入湖水竟化作活灵活现的应龙,绕着祭坛游弋三圈后轰然解体,散作满湖跳跃的刀币光影。
\"吴先生!\"陈海峰的喊声裹着战术靴碾碎贝壳的脆响。
这位特勤队长在五十米外就再难近前半步——吴长彦周身三丈已成炁场禁区,漂浮的青铜色雾霭里游动着《黄庭经》的篆体残章,每粒水珠都在演绎不同的拳法路数。
青年转身时,道袍广袖扫过正在愈合的水面。
那些尚未消散的应龙残影突然聚成青铜锁链,将陈海峰腰间那半块卜甲强行拽出。
当龟甲落入炁场范围的刹那,吴长彦脚下的琉璃八卦阵突然逆转,先天卦象与后天卦象碰撞出青紫色的电光。
\"令尊当年带走的不仅是饕餮尊。\"吴长彦用青铜剑格轻叩龟甲,蜂窝状的孔洞里突然喷出商代卜辞的幻影,\"他还带走了祭坛的'钥匙',不是吗?\"
陈海峰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战术背心内侧的加密档案开始自燃,那些记载着绝密任务的纸张在灰烬中重组,竟显现出与祭坛棺椁相同的雷火纹。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吴长彦已经出现在他身侧,指间夹着片正在汽化的青铜鱼符。
\"告诉文物局,江心洲三号坑的青铜磬架缺了第七组编钟。\"青年说话时,鱼符汽化的雾气正在半空拼出星宿图,\"让他们把1998年从闽江打捞的战国舟棺放回原位——除非想让鄱阳湖变成第二个百慕大。\"
湖风突然变得粘稠如铜汁,陈海峰战术腕表上的指南针开始疯狂旋转。
他眼睁睁看着吴长彦踏水走向祭坛裂口,道袍下摆扫过的水面接连浮出九鼎虚影。
当第七步踏在摇光位时,整个湖区的磁场发生剧烈偏转,东岸芦苇荡惊起的候鸟群突然定格,羽翼上浮现出与青铜棺相同的饕餮纹。
吴长彦在祭坛凹槽前驻足,青铜剑格悬浮在掌心缓缓旋转。
那些沉睡三千年的铭文正在苏醒,每个笔画都牵扯着地脉深处的龙吟。
当他将剑格按向凹槽的瞬间,怀中的《炁体源流》突然自动翻到扉页,原本空白的纸张上浮现出与祭坛完全一致的结构图。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青年轻笑,任由剑格缺口生长出的青铜菌丝刺入掌心。
鲜血顺着菌丝灌入祭坛纹路,那些干涸三千年的沟壑突然亮起猩红光芒。
二十八具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每具棺内都飞出一卷用蛟绡包裹的玉简。
湖水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合拢,吴长彦却已回到岸边礁石。
他道袍上沾着的不是水珠,而是凝成实质的洛书图案,每次呼吸都会让这些图案重组出新的卦象。
八卷玉简在头顶悬浮成浑天仪的形状,投射出的光影正在沙滩上重演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
\"吴...吴先生?\"陈海峰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脚下沙地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质感,鞋底每次抬起都会带起细密的卦象涟漪。
青年并指划过虚空,悬浮的玉简突然收拢成巴掌大的青铜罗盘:\"告诉京城的老家伙们,三个月内凑齐剩下的二十卷《洪范》——除非他们想看到长江改道。\"
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湖区磁场恢复正常。
吴长彦转身走向岸柳时,身后突然浮现九座青铜鼎的虚影,每座鼎都镇压着不同的地脉节点。
当他伸手触碰垂柳的瞬间,整棵树的年轮突然外扩成先天八卦,树心流淌出的不再是汁液,而是凝成膏状的液态炁息。
柳叶无风自落,在触及吴长彦肩头的瞬间化作青铜粉末。
他低头凝视掌心的罗盘,发现天池中的磁针正指向云贵高原方向,而盘面浮现的卦象竟与《炁体源流》末页的血字相互咬合。
丹田里的铜钟突然发出裂帛之音,钟体表面多了道横贯的灼痕——那痕迹的形状,赫然是战国帛书上记载的昆仑墟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