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不耐烦地呵斥道:“啰嗦!”
那斥候头子连忙道:“最后一拨本该回来的斥候,至今没回。”
“派人去探查了吗?”
“自然有的,先后派了两批出去,专门寻找这一支小队,也都没有回来!”
孙志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出发前,对于这一路的情况,他们也早已经探得清楚,哪里住着什么蛮人部落,为首的蛮酋是谁,可能发生什么事情……都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按说,自己这3000人的队伍,尽管没有旗帜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阵仗,但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军队。
就这样的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别说一般蛮族中间随意穿梭几个来回,便是遇到蜀汉在南中的庲降都督府的亲兵卫队,也不一定就会吃亏到哪里去。
而现在……
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大事。
这,意味着什么?
孙志不敢往下想了。
如果说,这三拨斥候没有按时回来汇报,也没出事——这个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他们是军队,有些东西,是铁律,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比如,前行10里而返。
这就是铁律。
他们一定出事情了。
但出事,能出什么事呢?被杀?被擒拿?被特殊事情引开了。找不到来时的路?
如果有,该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孙志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军士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嚷着:“启禀小将军,大事不好!”
孙志低声吼道:“再要大声喧哗,我斩了你的狗头!”
那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孙志面前,急急地说道:“前去打水的弟兄,不见了!”
说着话,这军卒的脸色苍白,好像遇到特别可怕的事情一般。
阳光已经黯淡得等于无了,只有些余光,让整个世界显得模模糊糊,一片暧昧。
有风,从旁边的森林树梢吹过来,吹在孙志的身上。孙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孙志一把拧住那军卒的衣襟,恶狠狠地问:“说详细些!”
旁边,已经惊动很多军卒,都把目光看向这里。
孙志怕的就是这个,万一惊动太多军卒,不等自己的命令下去,队伍就会出现混乱状况——这是军中大忌。
孙志威严的目光向四处逡巡过去,那些军卒立马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其实孙志知道,消息,已经很难捂住了,他只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就好。
孙志将那军卒的衣襟放开,低沉地声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军卒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启禀将军,末将刚才出去探查,发现派出去打水的50个军士不见踪影,水具都丢在小溪边,人却都不见了。”
孙志道:“带我前去!”
说着,一招手,30个亲兵护卫,便簇拥着他往旁边的小溪边走去。
溪边,水具丢得乱七八糟的。
这小溪距离他们的宿营地并不远,也就500步左右,且这50余人,都是高大的汉子,却就这样突然消失得杳无音信了。
这也太可怕了。
再联想到三队斥候外出未归,孙志知道:他们遇到麻烦了。
孙志刚要回转营地,就听见一个军卒惊恐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快看!”
随着军卒手指的方向,孙志他们看见,小溪里的水,变了颜色,确切地说,变得越来越红了,红彤彤的一片,好像有人在上面倒了几桶血色颜料一般。
接着,他们便闻见溪水里发出的浓烈的血腥气味。
远远地,有几件黑色衣物顺着溪水漂浮下来,孙志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他们失踪的军卒穿的衣物。
孙志脸上已经苍白,大叫一声:“回去!”
就在这时,小溪对面不远的山林中,射出无数的箭矢,瞬间,就已经有20余人被射倒在地。
当箭矢破风声音响起的时候,孙志身旁早有护卫将他护住,便向后跑,总算是堪堪躲过了那一阵箭雨。
等孙志离开箭矢覆盖的范围时,再回头看,一路上,倒着七七八八的尸体,有的伤员尚未咽气,在地上挣扎着,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声,却也没有人敢过去抢救一下。
孙志的一只鞋子已经跑丢了,脚上破了皮,也顾不上包扎。
3000军卒早已经被惊动,一阵慌乱之后,便自觉地形成一个龟缩的军阵。随后,更有许多精兵赶过来,护住了孙志,将他簇拥着到军阵的中心。
到此,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他们已经被敌人盯上了。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看到过敌人一眼,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孙志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有多少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甚至对方是蛮族还是蜀汉的军队,也不知道。
所有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龟缩在一起,但是,他们这支军队乔装改扮出来的时候,重武器都舍弃了,防御性武器几乎一件也无,盾牌自然没有带,打的主意就是长途奔袭,作为一只奇兵出现,给对手致命一击。
最主要的,是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孙吴正规军队的身份。
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连突围,都是一件十分艰难的抉择。
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仅仅是少数人前来偷袭,还是大部队对他们进行围剿。
关键的,现在已是晚上,太阳已经落下,月亮尚未升起,稀疏的星光下,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团,往哪里去?是集中突围,还是分散突围?往回返么?假如他们遇到的只是少量的蛮族猎手,因此而耽误南下大事,值得么?
……
当然,孙志希望,最好的结果,便是少数蛮族猎手想在他们这里占些便宜。
若如此,小打小闹地折腾几下,只要他们能够安然度过这个夜晚,等到天明时分,一切困难就都不叫困难了,反而会变成对手的困难!
即便对方人多,想围困他们,只要捱到天明,3000人的正规军,对手得多少人才能成功合围?南中,又哪里来这样一支军队?
联想到前面的斥候出事,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拨人干的了。那么,他们是在前面已经截断了他们的路,还是故意布下的疑阵,让自己回去钻进对方的口袋里?
一时之间,孙志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