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没有回答,径直向周历的墓碑鞠了三个躬后,才转过身来对周若夷说道:“节哀!”。
周若夷却突然笑出声来,回道:“节哀......呵呵,节哀......你知道这些天来,你口中这个词我听了多少遍吗?庄晓梦,我没有爸爸了......你知道吗?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周若夷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庄晓梦。他继续嗤笑着说道:“节个屁的哀啊!节哀能让他此时此刻就能站在我面前吗?”。
见庄晓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周若夷这才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别处,无力地说着:“你走吧!舆论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听见周若夷想要替她解决这件她根本就不在意的事,庄晓梦这才开口说道:“那件事就算了吧!你也别管了。舆论的事,最难解释。人们不会在意你说的是什么,他们只在意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更何况,那本就是出自你手,你再去解释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我也没有在意过。”。
周若夷原本还很平静地坐在石板上,听见庄晓梦的话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有些愤怒地冲庄晓梦说道:“对啊!你何曾在意过我,在意过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庄晓梦,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面对周若夷的步步紧逼,庄晓梦不自觉地向身后退去。就在她退至墓碑台旁,差点被台阶绊倒之时,周若夷赶忙扶住了她。可周若夷那双手却仿佛是要嵌进庄晓梦的两侧手臂,越抓越紧,越抓越用力。
可庄晓梦全然不顾两侧手臂传来的疼痛,满是心疼地看着周若夷,缓缓开口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是庄家对不起你,可我已经竭尽所能在弥补你了。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庄晓梦一边道歉一边哭泣,她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却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去弥补这些曾经受到庄家伤害的人。可谁又懂得她心里的悲伤,知道她的不容易。
看见眼前顶着一副柔弱的躯体向他道歉的庄晓梦,周若夷突然于心不忍。一股子冲动令他不自觉将庄晓梦抱在怀里,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被周若夷抱住的庄晓梦却并未反抗,她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从周若夷身上传来的悲伤,只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周若夷抱着她在周历的墓碑前肆意释放着他心里的痛苦。忽然,她听见耳旁周若夷啜泣的声音低诉着:“我一直努力做着你讨厌的事,就是希望你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以为我是个没有人爱的小孩,所以努力想抓住唯一有可能从你身上获取的温暖。我一直看着你,却忘了在我身后,还有着一位动弹不得,需要我去关心的人。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我终究还是错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庄晓梦,你不欠我了......”。
说完这段话,周若夷便松开怀里的庄晓梦,独自转身离去。可他走了没两步,便站住脚,一个人面对着空旷的过道对庄晓梦说:“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我会离开这儿,离开这座城市。你给的那些钱,我以后会每个月定期打到你卡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爸的事跟你无关,但我心里放不下,所以我才狠心将所有的罪都怪到你头上。是我太懦弱了......庄晓梦,你真的不恨我吗?”。
庄晓梦还站在原地,听见周若夷的问话,她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周若夷的背影,缓缓说道:“生日快乐!英姨在家里等着你,她很担心你。”。
周若夷浑身抽搐了一下,他顿时张大瞳孔,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半晌过后,他才冷笑一声,仿佛一切都释然了一般,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周若夷离开后,庄晓梦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便在周若夷坐过的地方坐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墓碑上周历的照片,还停留在青年时期的周历有着浓眉大眼,周正的脸型以及干净清爽的发型,就好像此时正处于意气风发之时的周若夷一般,浑身充满了生命力。她目光温凉,微笑着说:“周叔叔,您的儿子长的很帅,他是个好孩子,您一定要保佑他,让他往后的日子能过的开心快乐一些!”。
从墓地走出来,庄晓梦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林樾归;他那么笔直地站在蓝花楹树下,脚边是落了一地的花瓣。十月中旬以后,蓝花楹便开始渐渐凋落,此时,树干上仅剩几株依旧顽强绽放着的小花团,原本快要成为濒危物种的它竟然在人类的不惜努力下,成为了花园种植品种,可她看见它们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在看什么?看那么久都不过来?”。终于等来庄晓梦的林樾归赶忙上前迎接,并有些好奇地向她问道。
“在看你啊!看你为什么总是只会站在原地等我。我都走累了,你也不上来接我。”。庄晓梦没有回答林樾归的问题,而是岔开话题冲他撒娇道。
“好没良心。我可是为了不打扰你们俩谈心,一直站在这儿等着你,一步都没走开!”。林樾归一把拽住庄晓梦的手腕,在发觉她双手凉得可怕后,立即将她两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不停地为她哈气取暖,并抱怨道:“冷了也不知道回来,冻生病了怎么办?走吧,回去了。”。
庄晓梦见林樾归如此关心她,心中一阵暖流涌过,随即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跟着他回到了医院。
三天后,庄晓梦出院了,在医生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庄晓梦仍旧坚持己见,不肯动手术治疗。林樾归了解庄晓梦,她不想让自己终日只能躺在冰冷的仪器内,虽然也劝说了几句。可他始终无法反驳庄晓梦的任何决定,他舍不得庄晓梦,也更加舍不得剩下的日子让她只能在不开心和不自由中度过。
庄晓梦想回家,但林樾归说什么也不愿庄晓梦再一个人生活,他执意让庄晓梦留在自己家中,并在庄晓梦出院以前就为她请来一位保姆,只为照顾庄晓梦往后的所有饮食生活。庄晓梦拗不过林樾归,只好回家收拾几套换洗衣物后就跟着林樾归回了家。
饭桌上,营养师前来询问庄晓梦饭菜是否符合她的口味,已经很久没有再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庄晓梦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她连忙咽下口中的汤汁后,回道:“挺好的,挺好的,谢谢!”。
营养师笑道:“您有什么想吃或是忌口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庄晓梦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林樾归,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挑食,您随意做就可以了。麻烦了!”。
营养师顺着庄晓梦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樾归后,微笑回道:“庄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慢慢吃,我就不打扰您和林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