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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金陵谣起(1 / 2)

乾清宫内,龙涎香悠悠袅袅,与酒渍相互交融,在那高悬的藻井之间,缓缓凝作一团灰蒙蒙的雾霭,仿若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着这巍峨宫殿。

朱允炆身形半倚在铜鹤灯台旁,修长指尖下意识轻轻摩挲着半枚已然褪色的玉避邪。这玉避邪,是“香玺”被送回的那天,他从那具冰冷僵硬的尸身上摘下的唯一信物。如今,看着它,又想起徐增寿上月献上的另外半枚,当两者相凑,裂痕竟严丝合缝。

台阶之下,奏折凌乱地散落着,恰似残冬里飘零的雪花。浙江道御史所上奏折中“妖女祸国”的朱批,在酒渍的晕染下,正缓缓洇开,那模糊的字迹,像极了那晚龙纹棺底泛起的刺目血色,触目惊心,让人难以释怀。

“陛下!通州卫……”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惶恐,然而话还未说完,朱允炆便突然怒目圆睁,猛地抓起案上的砚台,狠狠掷了过去。

那端砚擦着小太监的耳畔呼啸而过,重重地撞在蟠龙柱上,瞬间炸裂,墨花飞溅,恰好溅落在太祖皇帝亲题的“正大光明”匾额之上,为这庄重的匾额添了一抹刺眼而又荒诞的污渍。

此时的年轻皇帝,正手持朱笔,在舆图之上疯狂地勾画着。从应天府一路延伸至北平的官道旁,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戌时三刻火光冲天”、“卯日东街马蹄铁印深三寸”、“廿二日燕字刺刀与箭镞”等字样,那字迹癫狂肆意,力透绢帛,满心恨意涌上心头,驱使着他如疯魔一般,描绘着那条根本不存在的追凶路线。

文渊阁偏殿之内,徐增寿正闲适地坐在案前,手中的银匙轻轻拨弄着青瓷盏中的茶梗。雨前龙井在滚烫的沸水中慢慢舒展身姿,叶片上下沉浮,恍若那日竹林里飘落下的凛冽剑光,透着几分神秘与冷峻。

“诸公可知晓?”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指尖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案上的《璇玑图》,暗红色的蜡封恰好遮住了图上那个“佞”字,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仵作前去验尸时,竟发现那女子后腰烙着燕军死士特有的北斗纹。”他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手臂抬起时,动作一顿,微微吃痛,肩胛下方被黑影所伤之处,刀伤还未完全愈合,牵扯间一阵钝痛袭来。

此言一出,太常寺卿手中的茶盏顿时“当啷”一声,重重地撞在紫檀案上,发出清脆而又突兀的声响。

六十岁的老臣,手背上那道洪武年间留下的箭疤,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与如今的震惊不安,“徐都督是说…那蓝氏竟是…?”

“正是!”徐增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手碾死手背上的一只蚊蚋,殷红血珠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绽成一朵艳丽红梅,触目惊心。“上月我奉太后懿旨诛杀此女,谁能料到燕军竟暗中将她救走,还用她换回了朱高煦。”

炉龛之中,青烟袅袅升腾而起,缓缓遮住了按察使骤然收缩的瞳孔。那按察使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既是细作,燕王为何又要狠心杀害此女?”

“诸位可曾听过‘狡兔死,走狗烹’?”徐增寿不紧不慢地拭去手背上的血迹,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白沟河布防图、神策门轮值表……这等机密要事,活人带着终究是隐患。”说到此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色愈发神秘,“听说那棺中女尸的衣服内衬里,还藏着燕山左卫的驼骨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