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潮湿的盐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章邯屈指弹了弹剑鞘,青铜错金纹路震落的盐粒簌簌而下,在幽光里碎成银星。十二名农家弟子在他身后呈扇形散开,最末的年轻人喉结滚动,攥着铁铲的指节发白——三个月前他还是琅琊盐场的煮盐工,此刻鼻尖萦绕的楚地咸腥气,混着墙缝渗出的黑油焦臭,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五步外的盐枭突然撕开麻布衣襟,火光映出绑满竹筒的胸膛。这满脸横肉的汉子亢奋得脖颈青筋暴起,火折子在石壁上擦出刺目火星:\"再往前半步,整个盐仓都得给爷陪葬!\"
章邯靴尖碾过地面积盐,细碎的咯吱声里,拇指缓缓摩挲剑柄云雷纹:\"西域酋长允你的金饼,\"他声音冷得像淬过冰,\"怕是还没运出泗水吧?\"
盐枭瞳孔猛地收缩,火折子骤然贴近引线:\"找死!\"
\"咻——\"
铜丸破空声与暴喝同时炸响。章邯甩袖的瞬间,三枚暗器呈品字形激射而出,最前端的铜丸精准撞偏火折,另外两枚直取盐枭双目。火星四溅中他如猎豹般扑出,玄色衣摆掠过盐垛带起银白盐雾,在火光中织成迷离的网。
\"轰!\"
盐枭胸前火油筒爆燃的刹那,章邯已扯过盐垛上的粗麻布。浸透盐卤的布料裹着火球滚向角落,热浪掀翻三个货架,腌鱼的陶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飞溅的陶片擦过章邯右颊,血珠尚未落地就被蒸成血雾。
\"坎位三丈!兑位五尺!\"章邯踩着倾倒的货架腾空跃起,青铜剑寒光劈开浓烟,\"沙土覆盖!\"
十二名农家弟子齐刷刷扯开藤筐束带。黄褐色沙土瀑布般倾泻而下,混着盐粒发出滋滋声响。最年轻的新兵被热浪灼得眯起眼,睫毛沾着盐粒凝成的白霜,仍咬着牙将沙土拍进砖缝——那里渗出的黑油腥臭刺鼻,竟将沙土都染成墨色。
\"地砖下!\"章邯突然暴喝,青铜剑插入砖缝猛撬。剑身与青砖摩擦迸出火星,整块地砖应声飞起时,地下暗河轰然喷涌,咸腥水流如巨蟒般冲垮北面砖墙。
年长的农家弟子拽着新兵后撤:\"当心漩涡!\"话音未落,章邯已借着水势腾空翻身,湿透的衣摆在空中甩出水珠,落地时剑尖正抵住盐枭咽喉:\"成蟜公子允你几成利?\"他靴底碾着对方腕骨,盐枭痛嚎声中,青铜箱上的蟠螭纹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盐枭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牙齿咬住半截引线:\"想知道?\"他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章邯剑身上,\"下黄泉问阎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