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铺开宣纸,笔尖悬在墨砚上方迟迟未落。
案头摆着江砚清治水时画的堤坝图纸,边角被摩挲得发皱
“江兄,为保你青云直上,我这太子之位,权当是块垫脚石吧。”
他咬了咬牙,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片漆黑。
第二日早朝,太子拄着檀木拐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满朝文武看着他一瘸一拐走上殿,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儿臣启奏陛下,”
他声音沙哑,带着刻意的疲惫,
“儿臣旧伤复发,如今连行走都艰难。
监国之责,儿臣实在难以胜任。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
文臣武将们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
皇帝握着奏折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被阴鸷取代。
他盯着太子苍白的脸,半晌,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监国之权暂且收回。
你好且养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群臣,“至于江砚清...”
太子屏住呼吸,掌心的血痕已浸透袖袍。
“就依你所言,任工部尚书吧。”
皇帝话音未落,檐下白鸽惊飞,扑棱棱的振翅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退朝后,江府门前车水马龙。
官员们捧着贺礼排成长龙,谄媚的笑声此起彼伏。
“江大人好福气,得太子殿下青睐!”
“日后还望江大人在太子面前多多美言!”
几个六品小官挤在丹墀下,踮着脚往殿内张望。
“瞧见没?跟着太子殿下,就是有肉吃!”
尖脸小官搓着手,眼睛发亮,
“江大人这是要鲤鱼跃龙门呐!”
“可不是,太子殿下看人,那叫一个准!”
胖墩小官压低声音,
“咱们也得寻个由头,去东宫递个帖子...”
江砚清立在朱漆大门前,望着这热闹景象,眼眶微微发热。
他弯腰捡起地上飘落的喜帖,
上面“工部尚书府”五个烫金大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他知道,这顶乌纱帽,是太子用半壁权势换来的。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皇帝将太子的辞呈狠狠摔在地上。
宣纸在青砖上散开,墨迹未干的“恳请免职权”几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去,”
他咬着牙,对心腹太监道,
“盯着东宫。但凡有异动,即刻来报!”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辞呈一角,在空中翻飞如招魂幡。
皇帝盯着那片白纸,
忽然想起太子儿时趴在他膝头背《贞观政要》的模样,
如今,却要与自己这般针锋相对。
他猛地挥袖打翻案上茶盏,青瓷碎裂声中,喃喃道:
“好个以退为进...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