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安静,只余医官长颤巍巍的声音,上了年纪说话中气不足。
既知寝屋气味有异,女娘断然不能再待下去,可她身子尚软着,无力动弹。
姜衍欲要弯腰抱起她,却见披风下探出玉指,拉了下身旁女卫。
衡雾低下头。
藕臂抬起,环上女卫脖颈,衣袖半褪,露出莹白皓腕,搭在女卫肩上。
之前女娘睡在围床时,元清容本想抱女娘去软榻躺着,奈何手上没力气,抱不起尚有七月身孕的女娘。
幸好两个女卫忠心护主,听见里头不对劲,快步入内。
只一抬肩,就将女郎轻松抱起来,安放在软榻,等盖上被褥,才让医士入内。
娇腼贴在女卫胸前,赵若薇耷拉着,一丝精气神都没有,美眸也无力敛起。
另一女卫枝羽将滑落的披风角捡起,重新盖住素白裙摆,跟在衡雾身后,出了寝屋。
宫人搬来六角折弯屏风,将厅堂一分为二,隔着屏风能听见那头医官的话。
软榻的靠子偏低,元清容垫了几个靠枕也不合女娘意,索性让衡雾坐在榻边,柔肩靠在她身上,这才好些。
赵若薇觑眼望着地上翻爬的小皇孙,宫人垫了地毯,倒也不沾会。
小皇孙四肢并用,爬到女娘跟前,努力支起上半身,流着口水的嘴巴呜呜作响,像是在逗弄女娘。
赵若薇没给反应,明显还晕着,耳边听着医官话。
“此粉阴寒,采自深海百年以上的黄木制成,无需点燃,放置屋内发散便能使妇人不孕,药性极强。
倘若妇人身怀有孕,只闻月余便可流产,产后恶露不止,留下病根,终身不能再有孕。”
元清容看着金粉,眼泪犹如断线珠子,声嘶泪下,跪在太子面前,“求殿下为臣妾做主,臣妾自生下小皇孙,这身子便败了,每月都如刀割般痛楚。原以为是生产留下的隐患,不曾想竟是这黄木粉。”
姜衍将她扶起来,声音低缓,“母妃绝不会赏赐此等阴邪之物,其间有误,孤会给侧妃一个交代。”
元清容擦脸上泪痕,自责道:“都怪臣妾,若非臣妾缠着姐姐,也不会令她动了胎气,现如今还躺在榻上无法起身。”
女娘终于动弹,美眸瞥着傻笑的孩童,玉指抵在稚嫩的额头,兴致缺缺逗着他玩。
这边倒是祥和,另头可热闹的紧。
太子传召负责送来华夫人恩赐的管事,那寺人跪在地上回话。
“回太子,这床并非藩地上贡,也非进献之物,是宫内司造局监造,由他们亲自送来东宫,奴婢查验入库,最后送来侧妃院中。”
许昼翻到名录,将册子递给太子。
姜衍看着上面图纸,画技上佳,连金粉的颜色都玄德一般无二,的确对得上。
“这名册是东宫所绘,还是司造局交付?”
过问的语气虽依旧平淡,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骤然压得寺人心中一紧。
只是片刻,姜衍已有思量,将册子扔在桌上,连看都不看,没有起伏道:“拖下去,先杖二十,再去问他,名册是否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