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边走边叮嘱属官,务必盯紧前线战报,一有变故,即刻通传。
属官称是,忽见太子停下。
姜衍止住脚步,莫名笑出声,温和的声音带着儒雅。
“孤知晓夏皇因何不敢动手了。”
属官不明,看着太子。
“他是投鼠忌器,赵娘子怀着孩子,可不能逼得太急,万一逼急了,动了胎气....”
姜衍面色平常,淡淡道:“夏皇可要心疼死了,这才由着娘子,想去哪便去哪。”
属官思索道:“夏皇对凉用兵极为狠厉,多是一击必杀,不留余地,观其作风,可见夏皇绝非心慈手软,踌躇不绝之人。”
姜衍看了他一眼,“你识人向来准,孤为质时见过夏皇几面,确是这般龙凤,只对一人例外过。”
“他御极多年,即便心中挚爱,也不该退让到这般田地,应是发生了何事,你我不知晓罢了。”
想到此处,姜衍眼底微暗,他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定有婚约,又整日相处,所发生何事多是他不知晓的。
姜衍心头涌出不悦,到底是何种心绪,无法言说,只觉酸痛不爽。
但能令狠厉无情的夏皇忌惮至此,姜衍料想,约莫是女娘生出死志,更甚损害己身。
姜衍淡淡道:“等孩子生下,便是夏皇发狠之时。”
太子下一句惊到属官。
“凉灭国就在这三月之内,最迟不过年底。”
属官道:“殿下凭何断定?”
长廊之内,姜衍抬首,看向轮月,平静道:“再过三月,娘子便要生产了。”
明月当空,碎星伴右,有夜风吹拂,自长廊越过假山,落在四角庭院。
从外归来的元清容满脸带笑,杏眼明亮,宫人见侧妃纷纷低头行礼。
她未去寝房换下衣裙,便急着朝厅堂去,未见人影,已听见欣喜呼唤。
“姐姐,我回来了。”
宫婢撩开门帘。
元清容越过屏风,扬在脸上的笑意僵住,杏眸转冷,“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本妃出去。”
侧妃高声呵斥,声量极大极尖利,吓得女娘身边跪坐的几名东宫侍妾仓皇起身,连头都不敢抬,慌乱退出去。
坐在摇椅的小皇孙也被吓哭。
原本开心玩着八角铃铛,攥在小手的玩具掉落,嘴巴一瘪,立马哭起来。
女娘靠在软榻,藕臂倚在檀木扶柄,美眸宛如秋水潋滟,娇腼稍许讶然,听着孩子哭声,细眉不由得蹙起。
“小声些,把孩子都吓哭了。”
女娘温软的嗓音夹杂一丝轻斥,细肩支起,柔夷抬起,将摇椅中的小皇孙抱起来,轻声哄着。
小小的脸上挂着泪水,好看的丹凤眼浸满清澈的水珠。
若水紧紧攥着女娘胸前衣裙,嘴巴哭得颤抖,委屈的将脸蛋埋进女娘隆起的胸部。
被女娘轻声斥了句,连责问都不算,可元清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喷涌的怒火一股脑全部消散。
她拖着曳地裙摆,慢腾腾挪到女娘跟前,杏眼失落,干巴巴望着女娘柔声哄着孩子。
柔夷轻轻摸在后背,小皇孙哭了几下,就被安抚住,抬起圆润的脑袋,憨憨盯着女娘看。
赵若薇已是七月身孕,腹部隆的高,没有抱太久,将孩子递给身旁呆呆的元清容。
“即便不喜,也要装装样子应付过去,你才领了东宫管摄权,好多双眼睛都暗地瞧着,可不能失了分寸,让人说拿住把柄。”
女娘慢慢道,柔软的嗓音像是山间溪流,润物细无声,令人轻易安静下来。
元清容抱着孩子,肩弯下。
女娘无奈道:“还未说你几句,怎就红了眼睛?”
“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即便是小若水,没像他母妃这般爱哭鼻子的?”
杏眼红了一圈,元清容偏过脸,忍着哭腔,“以前怎没见她们过来,这回我水涨船高了,她们倒来巴结。”
女娘细眉半蹙,刚哄完小的,大的又哭。
眼尾覆着绢帕,带着属于女娘淡淡的清香。
元清容心头酸意更甚,低声说着,“姐姐不在时,她们惯会看脸色,总是欺负我跟若水,现在又是在姐姐跟前做戏,没得安好心。”
元清容抬起泪水冲洗的杏眼,望着女娘,“我讨厌她们,姐姐勿要同这些人言说,自有我陪着姐姐聊天解闷。”
女娘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些侍妾都是来求见你的,表表忠心,来站队靠位的,同我能说些什么?”
元清容没再吭声,只是低着头抱着孩子,这模样好像女娘欺负了娘俩。
赵若薇轻轻叹息,柔声道:“你离宫多时,该是饿了,也到晚膳的时辰,吃些膳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