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惊鸿仙子的突然出现让我们三人同时绷紧了神经。
李寻欢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和林诗音前面，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住一柄飞刀：\"仙子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惊鸿仙子缓步走进庙内，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银丝软带，行动间如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声响。
\"李探花何必如此戒备？\"她唇角微扬，\"若我要对你们不利，刚才在武林大会上就不会出言相助了。\"
我感觉到林诗音的手在我掌心微微颤抖。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怕。
\"仙子有何贵干？\"我沉声问道。
惊鸿仙子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人心：\"燕九，你可记得小时候在燕子门，有个常来拜访你师父的白衣女子？\"
我心头一震。燕九的记忆碎片中，确实偶尔会出现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但每次想要细想，都会头痛欲裂。
\"你...认识我师父？\"我试探着问。
\"何止认识。\"惊鸿仙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燕南天是我师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我们三人目瞪口呆。
\"什么？\"李寻欢失声道，\"可江湖上从未听说...\"
\"因为这是秘密。\"惊鸿仙子轻叹，\"三十年前，我们同拜在'天机老人'门下学艺。后来师兄创立燕子门，我则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她转向我：\"直到三年前那场大火...等我赶到时，燕子门已经...\"
我看到她眼中泪光闪动，不似作伪。但经历了这么多背叛和欺骗，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既然如此，\"我谨慎地问，\"仙子为何不早揭露上官金虹的真面目？\"
惊鸿仙子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但上官金虹势力庞大，又有血衣堂为他卖命。没有确凿证据，谁会相信一个隐居女子的指控？\"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与我腰间玉佩极为相似的玉牌，只是纹路略有不同：\"这是师兄当年给我的信物。他说若有一天燕子门有难，持此物者可信任。\"
李寻欢接过玉牌仔细查看，对我点点头：\"玉质相同，应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我心中疑虑稍减，但仍不敢完全放松：\"仙子现在现身，是有什么计划？\"
惊鸿仙子收起玉牌，神色变得严肃：\"上官金虹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你们。血衣堂的杀手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这里不安全。\"
林诗音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在城外有处隐秘居所，可暂避风头。\"惊鸿仙子说道，\"但我们必须分头行动，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李寻欢沉吟片刻：\"欢喜有伤在身，诗音姑娘又不会武功，他们二人一起走太危险。\"
\"我可以保护诗音。\"我坚定地说。
惊鸿仙子摇摇头：\"你现在是上官金虹的头号目标，跟你在一起反而最危险。我建议让诗音姑娘随李探花先行，你我二人随后。\"
我正要反对，林诗音却突然开口：\"不，我要和欢喜在一起。\"她仰起脸，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决，\"生死与共。\"
我心头一热，握紧她的手：\"诗音...\"
惊鸿仙子看看我们，轻叹一声：\"罢了。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出发。李探花，你走东门，我们走西门，城外十里处的'听雨轩'汇合。\"
李寻欢点头同意，却又担忧地看着我：\"欢喜，你的伤...\"
\"没事。\"我强撑着说，\"一点小伤不碍事。\"
其实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稍一用力就有血渗出。但此刻我不能成为拖累。
李寻欢似乎看穿了我的逞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金疮药，路上换一次。\"
我感激地接过，小心收好。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惊鸿仙子说着，转身向庙外走去。
临别前，李寻欢突然拉住我，低声道：\"小心惊鸿仙子。她的话不可全信。\"
我一愣：\"你发现什么了？\"
\"直觉。\"李寻欢眉头微皱，\"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我点点头：\"我会留神。\"
月色朦胧，我们四人分成两路悄然离开破庙。惊鸿仙子带着我和林诗音穿行在保定城的小巷中，她对地形极为熟悉，几次险险避开巡逻的武林盟弟子。
\"前面拐角有暗哨。\"惊鸿仙子突然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茶楼，\"我们从后面绕过去。\"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茶楼二楼窗口隐约有人影晃动。正观察间，林诗音突然脚下一滑，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谁？\"茶楼上的暗哨立刻警觉。
\"跑！\"惊鸿仙子低喝一声，拉起林诗音就往前冲。
我紧随其后，左臂伤口却被牵动，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后传来呼哨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我们被发现了！
\"分开走！\"惊鸿仙子当机立断，\"我带诗音姑娘走水路，你走陆路，城外汇合！\"
不等我回应，她已经揽住林诗音的腰，纵身跃入路旁的运河。我咬牙转向另一条小巷，身后追兵越来越近。
转过一个拐角，我突然被一只大手拽进一间民宅。正要反抗，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别出声！\"
是福伯！李园的老管家。
\"福伯？你怎么...\"
\"老奴一直暗中跟着公子。\"福伯快速说道，\"这里有暗道通城外，快随我来！\"
我跟着福伯穿过厨房，掀开地窖的木板，
\"这是...\"
\"早年老爷为防不测挖的。\"福伯递给我一个火折子，\"直通城外乱葬岗，没人会去那里搜查。\"
我感激地点头：\"多谢福伯！诗音他们...\"
\"老奴会去接应林小姐。\"福伯坚定地说，\"公子快走！\"
钻进地道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忠诚的老人：\"保重。\"
地道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土腥气。我借着微弱的火光前行，左臂的伤口越来越痛，额头渗出冷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我加快脚步，推开挡路的木板，发现自己果然置身于乱葬岗中。
月光惨淡，四周坟茔林立，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我强忍不适，辨认了一下方向，朝听雨轩的位置赶去。
刚走出没多远，一阵剧痛突然从左臂传来。低头一看，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又裂开了。
\"该死...\"我靠在墓碑上喘息，取出李寻欢给的金疮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单手包扎。
就在我束手无策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我警觉地转身，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踉跄着差点摔倒。
\"欢喜！\"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林诗音！她怎么在这里？
\"诗音？\"我勉强站稳，\"你不是跟惊鸿仙子...\"
\"我趁她不注意跑回来了。\"林诗音扶住我，声音带着哭腔，\"你流了好多血...\"
我这才注意到她全身湿透，长发还在滴水，显然是从运河游上岸的。
\"你疯了！\"我又惊又怒，\"这么危险...\"
\"闭嘴！\"林诗音突然凶巴巴地打断我，手却温柔地解开我的衣襟，\"先处理伤口。\"
我怔住了。这个一向温婉的大家闺秀，此刻却像个护崽的母老虎，一边骂我一边小心翼翼地为我清理伤口。
\"疼吗？\"她轻声问，手指轻轻拂过伤处。
\"不疼。\"我撒谎道。
她瞪了我一眼，手上力道故意加重，疼得我龇牙咧嘴。
\"骗子。\"她嗔怪道，却又放柔了动作，\"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月光下，她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我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诗音...\"我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想你涉险。\"
\"可我想陪着你。\"她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欢喜，我不想再躲在你身后了。无论多危险，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
我心头一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身上冰凉潮湿，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傻瓜...\"我低声呢喃，\"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
她在我怀中轻轻颤抖：\"我也怕...所以更要抓紧每一刻。\"
我们相拥许久，直到夜风袭来，林诗音打了个喷嚏，我才想起她还湿着衣服。
\"得找个地方生火。\"我脱下外袍裹住她，\"前面应该有座废弃的听雨轩，我们先去那里。\"
林诗音点点头，搀扶着我向前走。没走多远，前方树林中隐约可见一座雅致的小楼，正是惊鸿仙子所说的汇合地点。
听雨轩建在一处高地上，四周竹林环绕，十分隐蔽。我们刚走近，一个白色身影就从轩中飘然而出。
\"你们终于来了。\"惊鸿仙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我还以为...\"
\"抱歉。\"我打断她，\"路上遇到了点麻烦。\"
惊鸿仙子看了看浑身湿透的林诗音，又看了看我血迹斑斑的左臂，轻叹一声：\"进来吧，有干净衣服和伤药。\"
听雨轩内陈设简朴却不失雅致。惊鸿仙子很快拿来干爽的衣物和热水，林诗音去内室更换，而我则在外间重新处理伤口。
\"李寻欢还没到？\"我问道。
惊鸿仙子摇头：\"可能遇到麻烦了。\"她递给我一碗热茶，\"喝点吧，能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