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舜、高舜”的称呼中,作为龚越时的一切离他越来越遥远,也渐渐认可了,自己就是高舜,高舜就是自己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有偶尔在活动室里和同期病友一起看电视娱乐,看到属于歌坛巨星闵阔的那张脸庞或者背影闪过时,他才升起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上辈子做保镖时最后一个“老板”,一个他曾经一度以为他们之间有点不一样,并且也许会破坏他的原则,超过“老板”与保镖关系的男人。
可显然,自他“离开人世”后,两个多月的报道中,没有任何一条关于这个男人去他“灵前”祭拜的新闻,有的只是一场新闻发布会中,对大众的感谢鞠躬。
此时的高舜说不清心里头的感受,好像失落,但却又没有那么失落,像是早预料到的一样,他只知道,做龚越时的种种正在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抽去。
在康复中心的一个半月训练,让龚越发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素质居然比他以前的还好,甚至,内在的潜能完全超过了他以前的身体,无论是灵活性还是肌肉骨骼的抗击打能力都超出同龄人两倍不止。
只要训练得当,别说超过以前的龚越,就是超过龚越当年死活没赢过的大队长都不在话下。这对现在的高舜来说,无疑不是一件上天赠与的宝藏。因而,他康复训练起来也更加尽心尽力,偶尔还会依据自己上辈子在部队里学到的方式给自己的训练加餐。
这直接导致本来一个半月就能结束的训练,硬是被他给拖了三个月——因为康复中心的营养餐饮和康复设施实在是不可多得,离开这里后,高舜想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去训练自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后,高舜的体格不但恢复到了出车祸前的水准,甚至还隐隐显得比同龄的少年都高大健硕得多。
同时,高舜也终于迎来了自己自由的时刻。康复中心的人带着社会工作中心的员工出现在他面前<divclass="contadsr">。在说了一堆心理辅导性的话语后,告知他,他父母虽然去世,但是他们已经为他联系到他的新的监护人,之前因为自己躺在医院里,而且不知道能不能苏醒。
如果不能苏醒,自己将一直躺在医院里,由此产生的高额费用,先是由这具身体的父母留下的遗产和保险理赔来支付,等到这笔钱用完了以后,他如果还不能苏醒,就只能将重担落到他的现有监护人头上了。
在这一个大前提下,社会工作中心的成员耗费了几条三寸不烂之舌,都没能成功地说服他父母两步任何一方亲戚来收养他,就在他们毫无办法准备走法律途径的时候,龚越代替了高舜醒来。
社工也终于劝服了众多亲戚中的一户,“他”现在的姑姑一家来收养他。
而显然,这一位愿意收养的姑姑,本身的意愿并没有那么强烈,如果不是高舜父母的遗产还余下不少,想必,这位姑姑应该也依旧极难说服。
高舜甚至能料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听了这个社工的建议,带着龚越父母留下的东西住进这个姑姑家,极有可能在他一年后完全成年时,只能净身出户。
在社工带着他现在身体的姑姑到来前,高舜先一步溜出了康复中心,几番辗转,终于到了曾经属于龚越的小屋子——他要庆幸,两个城市离得不算太远,交通也足够发达,赶着点,从康复中心到他过去的家,来回一天也就够了。
回到他自己前世屋子前的高舜,脸上浮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在两个月前,这还是光明正大属于他的屋子。但现在,他要是想进去,就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在自己的小公寓门前,假装无所事事地晃悠了两圈,趁着没人出现,撬开了门,避开各种安全系统,进入了屋子。
进门口,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略显沉默地走到电话旁,然后他点开自己的电话答录机。
但两个月来几乎没有一通电话。
他静静地坐在电话前的矮机上,看着屋内的光线由明到暗慢慢地变化着,直到太阳下山的最后一刻,他才缓步走到内室,将属于他的个人财产和存折都给收拾了出来,又将一堆属于“龚越”的旧物给挪到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回到康复中心后,高舜几乎是保持着一种无意识的虚无状态度过了剩余的几天,期间社工又来了几次,主要还是关于高舜的监护问题。
高舜听了想笑,其实做孤儿,高舜还是很有经验的,有没有监护人对他来说根本没差别,因为从上辈子起,龚越就已经习惯做个孤儿了。
但,最后高舜还是迎来了自己现在的“姑姑”,在社工的引导下,整个会面完成得还算顺利,除了高舜表现出来的超常的成熟和沉默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次的会面不够完美。
给了高舜三四天的时间适应后,社工安排他跟着他现在的姑姑回到“家”中,这三四天的适应,和每日一见,让他发现他这个便宜姑姑好像没有他想得那么龌龊,或者说,虽然这个姑姑是因为血缘亲疏的缘故不得不收留他到十八岁,但是倒也没有带着伪善的面具,一开始,这位姑姑和姑父便私下里向高舜明示,她只能收留他到十八岁,让他自己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