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瞪了房俊一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不过眸光触及房俊温润的笑容,心底顿时一颤,似乎所有的紧张惶恐都瞬间轻松下来,紧绷的心弦更是得到缓解。再是天大的事情,这人亦是心中有数,能够妥善处置
便不著痕迹的横了房俊一眼,回头对侍女吩咐道:“听见了没?速速去给越国公整治一顿宵夜,免得回头说你们不懂得伺候人。”
侍女低眉垂眼,心中好笑,自家端庄严谨的殿下也有这等揶揄别人的时候?
忙应下来,转身匆匆离去。
房俊委屈道:“殿下何必这般泼人脏水?微臣平素惯是礼贤下士、光风霁月,被您这么一说,形象全毁了。”
长乐公主有些好笑,斜睨他一眼,唇角挑起:“朝野上下都说你是个棒槌的时候,为何不见你在乎过形象?”
言罢,再不搭理房俊,对高侃柔声道:“夜雨湿寒,将军也去净手,一起用膳吧。”
高侃哪里敢留?瞧着自家大帅那一副眼冒星星的模样就知道此刻恨不得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踹得远远的,他若是留下来碍眼后果不堪设想。
忙道:“末将不敢!殿下与大帅用膳即可,末将就在门外守门,等着外头的消息传回来,再进来汇报!”
说完,冲长乐公主施礼,然后转身出了门外,拿起斗笠戴在头上,就那么挺直腰杆、手摁腰刀,门神一般站在门外一侧,目不斜视。
长乐公主自然知道高侃避嫌的心思,有些羞赧,瞅了房俊一眼,不无埋怨道:“本官素来清净自持,如今却好似心中有鬼、见不得人一般,当真恼火。”
房俊呵呵一笑:“殿下勿要在意,这厮就是个粗人,唯恐在殿下面前露了怯,这才出外头待着,也能自在一点。况且军中纪律严明,他们此刻尚在执行军务,岂敢罔顾军法私自用膳?殿下不必理会。”
长乐公主不置可否,抬脚走到茶几前,见到放在桌上的书卷,“咦”了一声,顺手拿起看了看,后头惊奇的看着房俊,问道:“看得懂?”
房俊也不装模作样,诚实道:“微臣固然玉树临风、采无双,可到底对道家之学说并不熟知,看倒是看得进去,但是的确不大懂。”
长乐公主娇媚的白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抿嘴道:“算你实诚吧,还好你说看不懂,否则本宫随意问你几个书中的问题,你若答不上来,可就要丢人了。”
这部书算得上是道家的精髓。作者严君平是西汉末年的道家名仕,爱好黄老,终身不仕。本名庄遵,字君平,为回避汉明帝刘庄之名讳,自称为严君平。
自汉朝中期之后,是道家思想的转型时期。在意识形态领域失去了主导地位的道家学说不再作为统治术而为统治者所用,转而被儒学若取代,其存在和发展只能采取两种主要的形式,其一是作为学术思想,其二是作为长生成仙之道。
由春秋战国以来对道家思想进行研究的主要形式,也由著书立说变为对老子进行注释,再难有所突破。
严君平的这部老子指归算是这一类注释当中的佼佼者,颇有见地,只是其人之修为太过精深,书中辞古奥、句式相骈,很是晦涩难懂。若是读者本身并非精通与道家奥义,自然很难读懂此书。
不过由此,长乐公主倒是又发现了房俊的一个优点,那便是尽管此人名满天下,却从来不会不懂装懂,很是直白坦荡,颇有一股磊落之气。
不料,房俊却接话道:“殿下夸赞微臣实诚,原来也认为微臣玉树临风、采无双?哈哈,殿下好眼力!”
长乐公主:“”
好吧,什么磊落坦荡之类的,只是自己迷了心智,原本并不曾有
将书卷放在桌上,她跪坐下来,抬起眼眸看着房俊,担忧问道:“贼人未曾入彀,此番退去,必生警觉,下一次再动手,只怕更加凌厉凶狠,你还是要多当心一些,万勿大意。”
房俊也坐下来,两人相对,声息可闻,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温言道:“多谢殿下挂念,不过也不必担忧。此番虽然被贼人警觉遁走,未曾杀伤其主力起到震慑作用,但贼人既然留下了破绽,自然不可能全无踪迹可寻。只需找到贼人的巢穴,知其身份,那便是一桩天大的麻烦。陛下明日便要御驾亲征,结果在离京之前发生这般大事,再是顾全大局,也必然火冒三丈,岂能不狠狠敲打那些贼人一番,以儆效尤?”
在李二陛下看来,他明日出征,今天晚上那些人便搞出这么一个大动作,简直就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甚至于,若是个擅于猜忌的皇帝,会联想到那些人是不是不想要看着他御驾亲征,立下盖世之功勋
毕竟,在皇帝出征的前一夜,朝中重臣被剿杀于京畿之地,你让皇帝怎么敢放心的撇开京畿重地带兵前往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