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贞观初年的勋臣要么逐渐交权,要么年事渐长,除去少许几人依旧活跃于朝堂之外,余者大多慢慢沉寂下去。他们当年的那些丰功伟绩虽然一直被不断提及,称为教育下一代的范例,但是对于年青人来说,那些传说已然属于上古之时,很难感同身受。
而房俊却是崛起于当下,在年轻一辈耳濡目染之中创下一桩桩显赫功勋,这种感受才更为直观,这就使得年轻一辈虽然敬仰贞观勋臣的丰功伟绩,却对房俊更加崇拜敬畏。
侯莫陈雰细数房俊这些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盖世功勋,忽然觉得段琥之言未必没有几分道理。
一旦房俊率领其麾下百战精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返关中,陡然出现在关陇军队面前,双方骤然开战,会是何等情形、何等结果?
只怕再是乐观之人,也不认为关陇军队有多少胜算。
没办法,房俊这些年的战绩实在是太过剽悍,而其麾下的军队更是纵横捭阖、未尝一败
侯莫陈雰面色变得甚为难看。
抵达凉州的第二日,右屯卫于凉州城外休整,数千里跋涉而来,难免人困马乏,若是不能及时休整,不仅增多兵卒马匹负伤之几率,更会使得军队战力骤降。
房俊坐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营帐之内,便有斥候来报,噶尔赞婆率领麾下一万精骑,自大斗拔谷翻越祁连山而来。
房俊略感意外,算算日子,赞婆应当是自己遣人将书信送抵之后便启程离开青海湖南来,这家伙甚至都未向其父禄东赞请示便擅自出兵,要么是禄东赞早有交待,定要维系与东宫一系的关系,要么便是赞婆临机决断。
无论如何,都可看出噶尔家族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交好大唐,尤其是东宫一系。反过来,正说明松赞干布对于禄东赞的猜忌已经到达一个顶点,若非自他登基即位便受到禄东赞的扶持襄助,怕是已经对噶尔家族动手剪除了
一个与吐蕃政权渐行渐远、相互猜忌的噶尔家族,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在两国之间充当一个缓冲,便不至于如同历史上那般任凭吐蕃肆无忌惮的侵占大唐领土,大唐却因为内乱毫无还手之力。
良久,正在房俊喝着茶水推演着之后每一步行动,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人粗着嗓子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甚为不满的嚷嚷道:“简直岂有此理!吾乃噶尔家族三子,身份高贵,此番应越国公邀约亲率一万精骑前来助阵,汝等却连主将的面都不露,反而让吾前来军中会见,实在是失礼之极!老子告诉你们,若非是越国公亲笔书信相邀,就凭你们眼下这等态度,老子会头就走,信不信越国公事后砍了你们的脑袋?”
骂骂咧咧的话语之中,一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只是刚刚迈出一步,便见到主位之上甲胄整齐大马金刀坐着的房俊,登时两眼一瞪,仿佛见了鬼一般,吃吃道:“你你你莫不是越国公当面?”
来人正是赞婆。
应房俊之邀率军前来,结果倒是顺利越过大斗拔谷口的堡垒抵达凉州城下,只是唐军却只一个校尉上前,说是主将正在营帐等候,登时让赞婆大为不满。他千里迢迢而来,结果唐军主将却稳坐中军,这摆谱摆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主将以为自己是房俊呐?
赞婆极为不满,差点掉头就走,只是想着自家如今被放逐与青海湖,一面靠着吐蕃一面隔着祁连山与大唐接壤,当真是前门有虎、后门进狼,若是与房俊这等权臣交恶,导致大唐对噶尔家族的策略发生转变,那他可就成了噶尔家族的罪人。
只能耐着性子前来
他自然不认识房俊,但是能够这般位居中军,身上穿着纹饰华美的山甲,那种渊渟岳峙的雍容气度,岂能是一般人?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大发雷霆,责怪唐军失礼,但几个唐军校尉却微笑以对,那笑容之中颇有几分恶作剧一般
也只能是房俊了。
房俊哈哈一笑,伸手虚引向一旁:“三郎远道而来,还请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