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威望不减,功劳也有几分,但毕竟年迈,当年的雄心壮志即便未曾消弭一空也所余无几,如何肯越过当朝第一人李靖,去掌握这份军权?
毕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度成为“军中第一人”,又何必去出这个风头,招惹嫉妒?
房俊道:“卫公言之有理,此事英国公当仁不让。”
这位当朝第一人自李二陛下驾崩之后,除去哭灵、守夜之外,几乎皆在府邸之中潜居不出,说其“坐观成败”略有不妥,但的确坐山观虎斗,不偏不倚。
这种心思房俊也能有几分猜测,不过是“既然进无可进,那不如略有自污,后退一步”。
都已经是朝中第一人,若是继续立下大功,无论哪一位皇子登基,之后论功行赏,难道还能让他封王?
当真封王,估计离死不远。
而即便他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功绩、实力,新皇又岂敢对他过于苛责呢?
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月盈则亏,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对于太子一党来说,还是希望将其逼出来,号令十六卫大军依附太子,匡扶正朔,早已剿灭晋王,鼎定乾坤。
既然房俊提议,李承乾马上跟进,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勣,沉声道:“卫公与二郎素来钦佩英国公,孤亦对英国公信重有加,此事当由英国公全权负责,母要使孤失望。”
李孝恭也道:“懋功责无旁贷!”
事已至此,李勣还能说什么呢?他不可能站到晋王那边去彻底反对太子,所以无法做到真正的不偏不倚,总归还是多向着太子这边一点。
而这也未必不是他认为最理想的局势……
遂颔首道:“既然殿下与诸位同僚信任,吾岂敢推卸?眼下局势纷乱,各军立场不一、无法揣测,所以必须对关中各地之驻军严密监视、防备。如此一来,长安城中的兵力便过于臃肿,而周边防御略有不足,可由东宫六率向北移动,沿骊山、渭水一线布防,防止敌军突入长安,城内的左武卫则全体出城,分别于咸阳、鄠县、盩厔一带驻扎,严防关中各地驻军当中有阴谋叛逆者伺机破坏,城内交由禁军与‘百骑司’负责,宿卫玄武门的重任,依旧交由江夏郡王率领右屯卫……”
显然他早有谋略,此刻见到不能推卸,遂当场将布置道出,不过场面却很是凝重,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看向程咬金。
相比于李勣迫于无奈的坐山观虎斗,程咬金率领大军戍守长安却任凭叛军入城勐攻太极宫之行为,不仅比坐观成败还过分,甚至对晋王有明显倾向。
如今将其调出长安,等于彻底断绝程咬金的小心思,这个“混世魔王”岂能同意?
背地里程咬金与晋王那边眉来眼去,却也瞒不过遍布长安的“百骑司”……
孰料,程咬金对于这个废其武功的安排居然全无排斥,当即颔首道:“末将遵令,定会盯紧关中各地驻军,自西渭桥开始,绝不容许有一兵一卒迫近长安。”
殿内肃然,谁都没想到程咬金竟然如此痛快的答允撤出长安城,难道这位一开始所打的算盘都不计较了?
转而又都看向李勣。
都知道李勣在军中威望绝伦,早已超越李靖成为军方第一人,对贞观勋臣更是有着超强的影响力,但却也料不到他这边刚刚向太子透露依附之意,程咬金便紧随其后、接踵而来……
若能得这两人尽心辅左,晋王叛军何足道哉?
李靖也道:“东宫六率已经有两支部队沿着广通渠逼近潼关,迫使叛军不能从容布置,老夫随后便将全军陈列与渭水、骊山一线,严密监视叛军行动,绝不会使其突入长安,坏了大事。”
李勣颔首,又看向李道宗,道:“左屯卫刚刚组建,与右屯卫一起受郡王您节制,还请按兵不动,无论何等情形之下都要确保玄武门之安全。”
一直沉默不言的李道宗缓缓颔首:“定不负所托。”
李承乾眼瞅着数支部队安排妥当,将长安围得水泄不通,心中欢喜,连日以来的担忧略有排解,振奋道:“诸位精忠报国,实乃国之栋梁,还望与孤一道继往开来,将先帝一手创建的盛世延续下去、再创辉煌!则天下之大,孤与诸君共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