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桥距离长安并不远,天亮之后长安各方便已经收到消息,引起一片震动。
李治在承天门见到战报,得知李怀勤、刘可满两人绕过正在交战的战场直扑长安而来,顿时大骂道:“安元寿奋勇争先,主动承担最为艰巨的任务强攻左武卫阵地,李、刘二人非但不予支援,反而任凭安元寿陷入险地自己脱离阵地,简直罪大恶极!”
骂完,未等身边的萧瑀、褚遂良等人表达态度,他马上询问前来传递战报的斥候:“李、刘二人现在到了哪里?马上前去接应,传达本王命令,让他们赶紧抵达长安强攻玄武门,现在房俊的部队全部在太极宫内,玄武门防御空虚,只要能攻陷玄武门从房俊身后发动猛攻,必能前后夹击使其顾此失彼!”
看着李治一脸兴奋,萧瑀等人齐齐无语。
是非、道义这些无关紧要,只要李怀勤、刘可满此刻能够出现在长安城外,就是十足十的功臣,至于安元寿会否被左武卫反攻之下全军覆灭……那又有什么关系?右骁卫功勋卓著,安元寿求仁得仁,事后隆重封赏予以肯定,再使其长子袭爵,也就行了。
斥候得令而出,李治从椅子上起身,兴奋的踱了几步,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狠狠锤了一下,目光闪亮:“嘿!郢国公当真是国之干城,居然连李怀勤、刘可满这两人都能策动,只要这两支部队抵达玄武门外,将会彻底奠定胜局!”
本以为只要李靖、薛万彻率军入城,这场兵变就将以自己兵败而结束,孰料一夜大雨过后居然陡然生变,局势硬生生逆转,可见自己的确是“天意所属”的那一个。
什么叫“天命所归”?
这就是!
萧瑀也没料到宇文士及狼狈万分的出城而去,居然一眨眼的功夫便策动了李、刘二人,再加上主动赶赴长安的安元寿,使得局势瞬间变化,只不过如此一来,一旦晋王兵变成功,宇文士及堪称居功至伟,不仅他本人的功勋、权势臻达巅峰,连带着黄土埋到脖颈子的关陇门阀也会死灰复燃再度盘踞朝堂,甚至重现贞观初年那等权倾天下的故事……
可他也没办法,谁叫江南士族不争气呢?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招募组建的私军非但未能赶赴长安支援晋王,反而在燕子矶便被水师一顿狂轰滥炸彻底打残、打散。
事实上从晋王竖起大旗发动兵变至今,江南士族的贡献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咳嗽一声,萧瑀提醒道:“殿下,既然李、刘二人已经全力奔赴长安而来,就算不能攻陷玄武门进入太极宫围攻房俊,也必然能够牵制李靖、薛万彻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应当敦促鄂国公毕其功于一役,只要快速攻陷武德殿,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只要李、刘二人率军抵达,李靖、薛万彻必然要前去阻截,如此便不可能进入长安城增援武德殿,只要尉迟恭能够集中力量攻陷武德殿,一切都将结束。
顶了天就是李承乾自密道退出长安城,然后在李靖、薛万彻的护卫之下退往河西,但李治已经占据帝国权力中枢,完全可以趁势登基、昭告天下。
至于是否东西割据、南北分裂,那就是后话了……
李治看向一旁闷声不吭的李道宗,收敛了一下兴奋之色,恭声问道:“君王以为如何?”
现在能否攻陷武德殿取得兵变之胜利,所能够倚仗的就是李道宗、尉迟恭两人,至于承天门外的崔信所统率的山东私军以及尚未抵达长安的李、刘二人,只能作为牵制,并不能成为决定性的因素。
如果李道宗、尉迟恭两人不肯破釜沉舟、置诸死地而后生,断然无法攻陷武德殿……
李道宗起身,沉声道:“微臣这就随同殿下前往昭德殿回合鄂国公,合兵一处集中全力,定要一举攻破武德门!”
东西对峙也好,南北割据也罢,这都是李道宗不愿见到的,太宗皇帝自从登基那一日起便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治理国家,集合朝野上下万众一心,这才开创贞观一朝之盛世气象,现在却因为兵变极有可能导致太宗皇帝的所有心血付诸东流……
若太宗皇帝仍在,于皇位传承与江山稳固之间二选其一,会如何抉择呢?
只不过事已至此,自然是没有回头路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管前面是胜利曙光亦或万丈深渊,都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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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殿内,气氛极为压抑,李、刘、安三支军队开赴长安的消息好似一道闷雷一般震得所有人心慌神乱、惶恐不安,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