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务挺:“……”
若说这贺兰楚石乃是武顺娘的丈夫倒还能理解,弄死人家的丈夫霸占人家的妻子,这种事虽然丧尽天良,但古往今来屡见不鲜,况且房俊素来有那么个不大好听的名声……
可贺兰楚石只不过是武顺娘丈夫贺兰越石的堂弟,难不成两者之间还有一层“兄终弟及”的关系?
自家大帅不耐烦与人共享,想到独占……
想到这里,他重重点头:“大帅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了,定将贺兰楚石一棒子打死,助大帅得偿心愿!”
房俊:“……”
他疑惑的看着程务挺,这话怎地听上去云里雾里、不大明白?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其中究竟,只要程务挺听话去办就行了,武顺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顺如水,从未有一丝一毫争取好处的心思,此番能够出面替贺兰楚石讨人情,足以见得背后必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那就将贺兰楚石干掉,顺便将贺兰家摁进泥水里,即便不能断其根基、灭其满门,也争取让他们几十年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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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落雪纷纷,灞桥两侧的杨柳枝桠在风中摇摆,河面的浮冰并未冻得结实,在河水的鼓荡之下支离破碎,一块块碎冰被河水裹挟着缓缓流淌。
桥上车马辚辚、行人不绝。
桥头长亭外,一支长长的车队停歇在那里,家兵往来、仆从如云,路过的行人、商旅纷纷侧目,不知这是谁家的车队,看上去居然是要阖家远行。
长亭之内,柴令武紧紧握着兄长的手,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不断叮嘱:“此去瀚海,山高路远,又适逢天寒地冻,兄长与嫂子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沿途路过驿站就要歇息,粮秣衣物都要确保无缺,不要担忧钱帛,但有所缺,便即来信,家中定派人供给。”
一旁,柴哲威的夫人王氏与巴陵公主亦是垂首抹泪,惨惨戚戚。
由长安至漠北瀚海,有两条路径,一条是自咸阳桥过渭水沿着秦直道一直向北,过黄河、抵九原,由白道过阴山,另外一条则是由长安向东、东渡黄河,沿汾河谷地北上,过雁门关,而后自阴山东麓的山口穿过抵达漠南。
前者道路笔直,节省时间,但历来都是作为关中向北方快速投送兵力所用,强调的是一个快速机动,故而沿途补给缺乏、驿站很少,不适合阖家带口的长途迁徙。
后者迂回曲折得多,路途几乎是前者的一倍,但胜在沿途经过河东道较为繁华的区域,亦是商贾北上贸易的重要道路,驿站众多、补给便利,所以柴家流放瀚海便是选择了这一条路。
然而无论沿途多少驿站,此刻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如此长途跋涉都是一件极其幸苦之事,阴山之南还好说,等到过了雁门关,便是冰天雪地山岭纵横,稍有疏忽错过驿站就要在野外露宿,若是倒霉碰上一场白毛雪,整个车队都被大雪掩埋也是有可能的……
这年头远行本就不易,更何况是走这一条荒凉艰难的道路?
说不得,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柴哲威紧紧握着兄弟的手,心中悔恨之意翻江倒海,一直想要谋求进入中枢却屡屡选错边、站错队,否则何至于今日之难?再想到自己这一房从此北上瀚海、不知归期何日,偌大家业全部被二房侵吞霸占,更是犹如毒蛇噬心一般,简直快要喘不过气。
兄弟两人都是一样的起兵谋逆,为何前途迥异?一人夺爵罢职、阖家流放瀚海,另一人却承袭爵位、霸占家业,何其不公!
然而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反而只能垂泪哽噎:“二弟留在京中,定要操持家业,使得门楣不坠,更要以愚兄为戒,谨言慎行、本分做事,万万不可踏上愚兄的老路。”
纵然心底嫉恨难填,他却也明白自己在瀚海能否活下来、能否少吃苦,终究还是要依靠家中照顾。
若是没有了跟脚靠山,自己这一房远赴瀚海所携带的细软家私,很容易就会成为破家灭门的原罪,被那边的悍卒、胡匪杀光抢光,阖家灭亡……
柴令武忙道:“兄长放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岂能忘却之前教训?定不会重蹈兄长之覆辙,只老实分本维系家业,过些时日寻陛下赏个情面求一份官职,兢兢业业稳稳当当,将衰败的家业重新振作起来。”
柴哲威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家族之所以有今日之厄全在于我,而重新振作就得看你?
你是不是忘了每一次做出决断你都是全力支持、绝无异议?
结果现在我成了家族的罪人,你却成了家族的希望?
娘嘞……
心底怒骂一声,柴哲威松开兄弟的手,转向一旁的巴陵公主,而后一揖及地,悲声道:“此番幸免于难,多亏殿下情面,愚兄感激不尽。二弟性格软弱、能力不显,怕是难以支撑家业,惟愿殿下夫妻和睦、凤体康健,长长久久、举案齐眉,则愚兄固然身处苦寒之地,亦当欣然宽慰。”
他太知道自今而后柴家真正的顶梁柱是哪个,若是依靠柴令武,怕不是没几日这么点家业便被人吃干抹净、门庭败落。而巴陵公主既有公主之尊贵,又有房俊那么个靠山,只要她能一心一意做柴家妇,柴家兴旺复起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