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沛城破、关羽败逃,徐州大势已然明朗。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楚军彻底接管小沛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此刻四面响起的喊杀声却如此真实又让季书感到怪诞。
“哈哈哈哈”
季书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老师?”
韩综被季书的样子弄得有些发楞,忍不住想伸手去搀扶他。季书摆摆手示意不用,他轻轻推开韩综直起身道。
“好,好一个徐元直!走,综儿,我们去见见他。”
两人匆匆走近府门,放眼过去,两支军队正混乱地厮杀在一起,楚军的防线被汉军一点点地压缩过来,显然落入了下风。
这也难怪,羽林军在上一场战役中损失惨重,为了保证锦帆军和白马义从的实力,在江东重整时便几乎没补充多少兵马,此次作战又多路分兵。
现在守在季书身边的只有三百羽林卫士和两千多精兵,面对三千白耳精兵自然吃力,更何况这些人在楚军重重包围的小沛城中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设下了这个反包围,恐怕皆是愿为徐汉效死的猛士,如何不强?
季书忍不住又呵呵笑了起来。
徐庶这是要将这支所剩无多的精锐尽数埋葬在小沛了。
站在战场的边缘,季书扯着嗓子拱手喊道。
“徐庶!季书在此,可愿出来一叙?”
他的声音穿透战场,可战场不但没停下反而越发混乱,士兵们有意无意地都涌向他的位置。白耳精兵虽然还未能突破楚军的防线,但也让韩综提心吊胆地紧紧守护在季书身边了,生怕昏暗中从哪里射来的冷箭伤了季书。
可季书仿佛无所畏惧,站在火把明亮处,拱着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过了良久,白耳精兵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微微退了一小段距离,楚军得此机会微微喘息也围拢到季书面前重新组建起盾墙。混乱的战场一时间变成了两条泾渭分明的战线。
一个青年男子进入了季书的视野,他很不一样,手提七尺剑锋,剑上染血,没有穿着一般将军的盔甲,一身紧身的戎装更像是江湖上行走的侠士。
季书走上前,遥遥拱手道。
“徐先生,久仰大名了。”
一道剑花,长剑入鞘,徐庶无所畏惧地又上前两步,也同样还礼道。
“季先生,在下也神往已久了。”
“徐先生可是为我而来?”
“正是。”
竟然真的是为了杀我而来!赔上自己,赔上徐汉最后的精锐来杀自己一个凡夫俗子!
听到徐庶的回答,季书摇头失笑。
“君之才胜我十倍,局势如此乃是楚汉实力差距所致。先生留在这里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为先生不值啊。”
徐庶放下手,在或明或暗的火光中凝视着季书,脸上有些诧异。
“过分的谦虚只会让人反感。”
顿了顿,徐庶继续说道。
“我实在没想到,先生竟能说服孙策把楚国大军留在此处两个半月之久,先生的镇定、楚王的信任都让我深深折服,这一局是我输了。此番若能以徐庶性命换下先生,当是徐汉幸事,也不负汉王厚爱。”
所以,我到底哪里值得徐庶看重了?我不过是比别人知道的未来多一些,然而在这个已经改变的历史里,这点优势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我又有什么值得徐庶这样的人以死相博?难道就因为我是楚军之中最“镇定”的哪一个?
“先生高估我了。天子无道,百姓思变则动乱必起。天下虽乱,但归其根本不过是百姓思安,则天下一统之势必定到来。我王贤德,民心所向,军心所归,则贤臣依附、良将效死,大势自成。汉王之败,非一人之谋,乃大势所趋。历史之轮滚滚向前,季书在与不在,谁也无法阻挡我大楚的脚步。”
“哈哈哈,可笑可笑,我徐庶竟败在一个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手上。”
徐庶凝视季书许久,竟然有些失望。
“扶苏死于假诏,刘据死于流言。神坛之上,也不过一介凡人。季先生竟连自己对于楚国有多重要都全然不知!也罢,时间无多,庶就不多言了,冒犯之处黄泉路上再与先生谢罪。”
蹡!
徐庶眼中闪过厉芒,长剑一指。
“杀!”
府门前,楚汉两军再次厮杀在一起。
笃笃笃!
漆黑的道路被连绵的火把照亮,一万汉军正在向着东南方向狂奔。刘封骑马走近关羽问道。